裴云归被带到了皇帐之内,与此同时,重重军队将猎场密不透风地包围了起来。
当今圣上方才不惑之年,身骨健朗,方才帐外之动静,他亦听了全部。
“臣女裴云归,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裴云归重重叩首过后,便眉眼低垂。
皇上不愧九五之尊,她一入帐,便感受到了四面而来的肃穆之气。
裴云归大气不敢出,脑袋也从头至尾垂着,不敢直面龙颜。
乾帝道:“你知道什么,便说什么,无须害怕。”
他坐在主位之上,身着一袭明黄吉服,眉目肃冷,处处透着帝王威仪。
裴云归吐出一口气,抬起眸子,将早晨和世子在山林偶遇携带火药的不明军队,到皇帐之外遇太监之事均一五一十地道了出来。
在这种关头,她自是不敢隐瞒。
顾凛将已经断了气的太监拖进帐内,乾帝目光触及地上太监的脸,面上仍是平淡,双目却微微一缩。
“陈福?”
顾凛出言打断,“不是。”
他收起了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神色沉凝。
顾凛直接伸手在“陈福”颈边摸索了几下,片刻后,一张软滑的人/皮/面具被他撕了下来,面具之下是一张及为陌生的脸。
果然不出裴云归所料,是易容无疑。
顾凛侧身,将那人的全貌露出。
“此人是为易容,正真的陈福恐怕早已遭遇不测。”
乾帝坐直了身,指尖的玉戒被攥的生紧。
他将目光投向裴云归,问道:“你可知此人来历?”
裴云归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前不久,臣女在马场之外和一个公公撞在了一起,他端着茶,形色匆匆,似是要送到皇帐之内,臣女觉得他不太对劲,便提步跟了上去。不料,那公公竟然发觉,当下便移步出了马场。”
“倘若只是普通送茶予殿下,又怎么回再配臣女发现后突然改了线路,所以,臣女越想越觉那位公公应当与上午臣女与世子殿下在深林之中偶遇的军队有联系,便愈发心慌。”
“后来,臣女又见一人徘徊在皇帐之后,手中还是端着茶盏,相似之事一日之内被臣女遇了两次,其中必定有鬼,于是,臣女就兀自跟了上去。而后,便看到了先前与臣女相撞的公公那张一模一样的脸。”
“所以你便笃定此人不对,故意在皇帐之外制造动静?”
顾凛突然出言问道。
“不错。”裴云归回答。
“二人的五官一致,但身形差距很大,所以臣女亦猜测,此人用了易容之术。”
先前那人被她识破,后来之人又为何要冒着风险易容同一张脸?
必然是因为,只有凭借这张脸,才能自由进入皇帐。
乾帝的反应给了她肯定的答案。
进入皇帐是第一步,下一步,便是刺杀谋逆。
皇帐几人均不是傻子,转眼也想到了这一点。
李清远脸色一变,正要唤人前来,却徒然听到帐外兵器相接的声音。
与此同时,一道冷质的电子音打破了宁静。
【请宿主大人保护皇上的生命安全,此次任务失败,将承受半个时辰的雷刑处罚!】
裴云归乍然起身,脸色猛地黑了下来。
她不是解决了假冒太监吗,为何还要保护皇上?
她双眸一凝,冷了下来。
难道皇上根本不是被假冒太监害死的?!
皇帐之外的动静越闹越大,李清远和顾凛的神色愈发凝重,后者将要掀帘出去。
帐外突然有士兵冲了进来,下跪道。
“启禀陛下,启禀殿下,马场外山突然冲来一群乱党,形容疯狂,见人就砍,已造成不少士兵伤亡。”
“人数几何?”
乾帝追问道。
“恐有数百。”
帐内三人均被那前来传信的士兵引去了注意。
就在这时,主座之后有冷光闪过。余人未见,被裴云归看了去。
她双目猛颤,暗道一声“不好”,身体便先行一步挡了上去。
利箭带着霜白之光,划破长空直直袭向裴云归,箭羽夹带的劲风甚至掀起了裴云归散落在鬓边的长发。
那箭速度之快,已然近在咫尺。
她从未想过,自己在一天之内竟然可以经历几次濒临死亡之感。
但是这一次,没有人能赶过来救她。
裴云归心跳如捣雷一般,将要蹦出胸膛。
就在利剑几近逼近之时,她突然惊觉过来。
此番行事太莽撞了。
就算她要护皇上的性命,也该考虑自己。
在此之前,系统特意嘱咐过,春闱狩猎是她的死亡点,且会失去女主光环值的庇护。
那么,这原本将要拿下皇帝性命的一箭,会不会变成杀害她的罪魁祸首?
裴云归瞳孔放大,什么都看不见,除了天地之间,那道即将夺取她性命的一箭。
她仿佛被点了穴位,呆站在原地,周身之间,只能感受到越来越凉的血液。
就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柄短剑破空而入,拦腰截断直射而来的箭羽。
箭羽背斩成两段,跌落在地,短剑亦直直插入地中,剑柄微微颤抖,可见投剑之人力度之大。
生死只有一步之遥。
裴云归错愕地看了看地上的残骸,又惊讶地看了眼掷剑之人,心有余悸,更多的却是讶意。
她没看错的话,掷箭之人是太子。
太子殿下的武艺……竟如此高强?
在短短一瞬之内,居然就截下了那柄剑。
李清远亦被震住。
方才那箭速度奇快,即便是武功造诣已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之人,也不可能在毫无准备之下拦住那箭。
换句话说,只要不是神仙,就办不到。
可他竟然办到了?
顾凛亦回过头,一脸深意地打量地上的箭羽,眸中似有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雾,看不出情绪。
帐内三人,各怀心思。
帐外的厮杀声愈发激烈,隐约还能听到女子的惨叫。
李清远仿若从梦中惊醒,额上覆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此种境况也来不及让他深思。
他对顾凛道:“你留在这里保护父皇,我去外面。”
说罢,便撩开帘子出了皇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