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烦人新败,举族迁徙长城以南,正是惶然无措之时——彼等寄篱下于汪陶,夹着尾巴做人尚且担心被汪陶人找麻烦,又怎会主动去挑衅赵人?”
“至于‘汪陶人在楼烦聚居点砍杀楼烦孩童’之事,则更是荒诞无稽——楼烦人彪悍善战,素有全民皆兵的传统——即便此地聚居的都是些老幼妇孺,也不是寻常剑客可以轻易杀进杀出的。”
贡睿沉声总结道:“整个事件看起来都极不合理,但是事情却实打实地发生过了——在下推断,此必定是某人或某些人在暗中挑动。”
赵景裕缓缓点头。
在与汪陶人的冲突中,楼烦族人以老弱妇孺,手持木棍作为武器,居然与素有尚武传统的汪陶老赵人打了个半斤八两——楼烦人之彪悍善战可见一斑。
谁能有如此实力,在楼烦聚居点之内砍杀数十人,最后又能全身而退?
赵景裕看向一旁侍立的高栩,高栩缓缓摇头,面色凝重道:“公子……以在下的身手,恐怕也难做到不留痕迹全身而退。”
赵三公子面色一凝——但凭个人武功而言,高栩已经算得上是赵国顶尖天花板一批的人物——连他都做不到,那些汪陶老赵人中又怎会有这等高手?
高栩似乎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一句:“回顾在下平生所见的各路高手,或许也只有当初在邯郸冬狩时出现的那个黑衣人可以做得到。”
高栩指的是当初在邯郸冬狩时,刺杀赵景裕的那个为首的黑衣人。
那厮面对高栩和黑墨两位宗士联手拼斗,竟然还略胜一筹——后来又在数十位铁甲骑士的包围中全身而退,单论个人武功,确实是独步天下。
贡睿闻言,看向赵景裕:“公子心中,可有什么猜想?”
赵三公子缓缓摇头——仅凭武功一点,还难以作为证据,将两件并不相干的事联系起来。
不过……汪陶之乱和邯郸刺杀的事倒是有一些共同点——幕后主使都是试图搞乱赵国、而且又手段高绝的乱臣贼子。
赵景裕脑子飞速转动——汪陶若是乱了起来,谁是受益者呢?
首先排除外国势力——汪陶县远在赵国腹地,若是外邦人想要来到这里,途中不知要穿越多少关卡,接受多少盘问。
若说邯郸附近还有魏人潜入的可能,汪陶则绝无这份可能。
那么将目光放在本国境内——赵国陷入大乱、元气大伤,谁是受益者?
似乎没有受益者。
但是……汪陶若是大乱,那么赵景裕、赵景戎、贡睿等将楼烦人放入长城以南的主事人都将身负重罪。
上述三人,可都是赵王嫡系一脉。
汪陶是军功武勋大县,这些军中一脉素来都是赵王麾下的嫡系亲信——如果赵景裕作为第一责任人乱了汪陶,让汪陶人受了重大损失,赵王又没有下狠手严惩赵三公子——那么一向被赵王视为心腹的老赵武士一脉与赵王之间的关系便会恶化。
众所周知,赵国境内,唯有丞相府的文官派系自成体系,与赵王的军中一脉分庭抗礼——难道是丞相府想要推翻赵王的统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