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家的族长郭拙那可是赵国的内史,执掌郭家租税、钱谷和财政收支——实打实的实权重臣。
这位赵三公子看上去年纪不大、说话和和气气的,竟然下手如此狠辣果决!
难道他就不怕被郭家记恨、被大权在握的丞相府针对吗?
短暂的沉默让赵景裕很是满意,片刻之后,赵三公子微微一笑,轻飘飘地道:“首恶既然已经伏诛,尔等罪责或可从轻发落——”
“所有参与其中的汪陶赵人,今岁缴纳钱粮加倍——不过,准许削制箭杆,上交国库予以抵税。”
“所有参与其中的楼烦族人,取消五年内免征赋税的优待政策——不过,五年之内的所有税款,也可以通过削制箭杆的方法抵免。”
众人闻言,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赵三公子此举可谓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所谓‘削制箭杆抵税’的政策,是当初赵景裕在紧急制造十万支箭支援定阳大战时为邯郸人定下的临时政策——削制十根箭杆,便可以抵消一个农户人一年的赋税。
哪怕是精雕细琢,甚至是在箭杆上雕龙画风,一个月的时间也足够削出十根箭杆了。
更何况,赵景裕只是轻飘飘地一句‘所有参与其中的人’,却没有说如何统计哪些人是‘参与其中的人’。
能被推举来到这里的人都是玲珑心思——赵三公子分明在有意高抬贵手。
众人齐齐拜倒:“谢三公子不杀之恩……”
赵景裕轻轻颌首:“此乱因郭迩不作为而起,首罪在官府也——其中殉难死者,按为国战死之例论功行赏,汪陶官府承担一应抚恤开支。”
众人再次拜倒:“公子仁厚,我等代死难者家属谢过公子大恩。”
赵景裕微微一笑,伸手作虚扶状:“诸位请起——本公子言明,此事仅此一次,不为成例,更绝不能再有下一次——否则莫怪本公子下手无情,依赵律刑杀乱贼。”
见众人唯唯称是,赵景裕轻轻松了一口气。
自己这一手‘惩治、安抚、找替罪羊’的功夫,看来是起了效果。
此次动乱被自己这般含糊了过去,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发展到生死相见的地步——只是赵人和楼烦人之间的矛盾却没有丝毫化解。
赵景裕:“楼烦之民迁入长城以南,便是自愿融入我大赵国,自当被视为赵国的子民——以前的恩怨不必再提,以后尔等都是我大赵的子民,何必彼此仇视?更匡乎刀兵相见也?”
众人闻言,却只是嘴上唯唯应诺,没有什么动容的样子。
赵景裕心中苦恼,赵人和楼烦人的矛盾由来已久,并不是自己嘴炮两句便可以化解的。
看来想要化解两者间的根本矛盾,还得日后从长计议。
赵景裕意兴阑珊地摆摆手,众人便纷纷向赵三公子施礼后告退。
见众人已经散去,赵三公子若有所思——如何才能让这些楼烦人不受偏见和仇视、安稳地待在赵国境内呢?让楼烦人化为赵人,这可是赵景裕平定草原的长久谋算。
难也,难也。
一侧沉默寡言的贡睿却突然出言打断了赵三的沉思:“三公子,在下有一事,想要与公子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