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我碍着你谈情说爱是吧?”岑城一离了工作就显得嬉皮笑脸,见裴燃还想赶他,也不多嘴惹老板不高兴,识趣地直说“马上走马上走”。
他想将裴燃原路送回西岛,裴燃说不用,直接在这里道别就好。
岑城没坚持,说“好吧,反正你有对象来接。”
“我自己没长腿?”裴燃轻飘飘乜他一眼。
岑城大笑,刚准备启动引擎,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落下车镜问裴燃“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你那帅哥相好,该不会姓贺吧?”
裴燃挑了挑眉,沉默半晌,说是。
岑城得到肯定答案,略微蹙了蹙眉,隔了许久,才抹去往常那副调笑模样,有些谨慎道“我好像想起我在哪里见过他了。”
从清晨送贺一鸣去幼儿园,至日落傍晚时分,贺照群一直待在学校里。
今日晴,无雨,阳光未经修剪地透过玻璃落入室内。是裴燃一贯贪恋的温度。
打开儿童手表关联软件,那个gp定位小蓝点在屏幕上轻轻闪烁,始终显示停留在西岛家里,他打了两次电话回去问,梅姨都说没有人在家。
应该是今天太早出门,手表被遗漏在家里,她没戴出去。
贺照群警告自己不要再继续频繁打开软件。
前段时间缺席岗位,积下不少事务,今天原本是要将调整计划做出来的,对着电脑屏幕坐了许久,鼠标光标固定在一处没动,午后课间铃响起,他才骤觉自己居然有些走神。
到了学生们的每日课后时间,万宜在音乐教室里练琴。经过这段时间的反复训练,她的进步显而易见,德彪西的《月光》从a段的自然幽静到b段的情绪流动,都驾驭得比之前熟练从容。
但今天她的钢琴指导老师不在,只有李则航兢兢业业在旁帮忙打拍子。
还是李则航发现他在站在窗外,主动过来打的招呼。两个人不算很熟,关系又有些微妙尴尬,见了面也没多少句好寒暄的,李则航例牌话讲完就想撤。
哪料这回却被叫住了。
“她……”贺照群面上仍是没有多少表情,只是难得说话停顿片刻,平声道“裴燃今天没来上课?”
李则航“啊”了一声,回答说“我来的时候刚好在海滩遇见她,她说有点事。”
贺照群有些迟缓地点了点头,握紧手里的手机,继续问“她自己?”
“跟个穿得很正经的兄弟在一起。”李则航相当缺心眼,没在意对方的异样,直说直话“好像是裴燃在北京的朋友,她带他逛岛,看他们一路聊得挺开心的。”
李则航说完又回去打拍子了。
贺照群站着听了一会儿万宜的琴声,树上有稀疏的虫鸣应和,他没有浪费很多时间,沿着盛满日光的走廊重新返回办公室。
粉橘色的日落,比想象中更迟降临。
贺照群照常去接贺一鸣放学,贺一鸣扑进他怀里,奶声奶气地问姨姨今天怎么没有一起来接他。贺照群不知道怎么回答,帮他系好儿童座椅的安全扣,顺手薅了薅他的圆脑袋。
回到家,灯是暗着的。
有段时日没试过只有他们父子两人在家,贺照群煮了贺一鸣喜欢吃的番茄肉酱意面,贺一鸣吃了几口,仰着小脸问“阿爸,你是不是忘了放盐啦?”
贺照群如梦初醒,端起平底锅回厨房,又重新调了一次味。
饭还没吃完,梁韧就带着梁小文来他们家游泳。自从奶奶去世之后,梁韧就三天两头找借口来他们家,可能是有些担心他们父子的状况,不是假借蹭饭,就是蹭游泳池跟草坪,让两个孩子一块扎堆疯玩儿。
贺一鸣和梁小文一人一个游泳圈,两只小饺子扑通下了水,梁韧身高手长,站在浅水区顾着两个孩子也不费什么劲,但还是回头问贺照群“怎么,怕冷啊?你不来?”
贺照群站在岸上,夜幕低垂,深蓝色渐渐覆盖晚霞,海浪声不知何故变得更加清脆。
他手里拿着那个贴着海绵宝宝贴纸的儿童手表,肩膀有些微微僵硬地阔撑着。
思忖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捏紧拳头,提步转身,留话对梁韧道“帮我照顾好一鸣,我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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