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谷的眼皮逐渐变沉,似乎有更多触手覆上来与他依偎,这算是一种相拥吗?

有点羞耻,因为他以前是不怎么和人身体接触的,懂事之后茉莉妈妈也几乎没有抱过他。

但是又很舒服,被紧贴着的感觉……

他做了一个关于深海的梦。

很黑,一点点光穿过海水透下来,周围的水很稠密很宁静,海面上的一切喧嚣与波涛都与他无关。

在他一路下坠,最终躺到海底的时候,侧过脸去,看到的不是海底的礁石与泥沙,是无尽的黑色中一轮巨大的眼珠。

古谷突然醒了。

他看到白色的床帐,瞬间意识到他又回到了那个房间!

但是与之前不同的是,身下是阿帕斯,它将自己堆在一张一米五乘两米的床上,一部分垫在古谷身下,一部分圈住古谷,还有一些充当抱枕和被子。

居然同床共枕了,古谷浑身僵硬,他还从没有过与他人同睡的体验。

阿帕斯并没有睡觉,他甚至怀疑这个家伙是不是不需要睡眠,几只眼睛躲在触手下方,安静地与他对视。

见他醒了,阿帕斯还很友好地伸出一个触手尖儿给他擦擦嘴角。

另外几根触手顺着他半长不长的齐肩发顺了几下,像小姑娘用指尖绕头发一样,用触手尖儿卷着玩。

灯光昏暗,一觉睡醒,姿态亲昵,氛围刚好,古谷意识到这可能是个好时机。

他伸手牵住阿帕斯的一根触手,整个手掌只够包住一个触手尖尖。

他握着阿帕斯的触手尖摇了摇,拉着它下床,事实上他根本无法动摇这个大家伙,但是阿帕斯格外顺从,甚至异常愉悦,大尾巴一样的触手在身后甩来甩去。

像牵了一条巨大但温驯的狗,古谷带着他穿过客厅、餐厅、会客厅……到靠近玄关的拐角时,阿帕斯不动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古谷转过身,一根触手顺势揽着他的后腰,要将他半推半抱地带回去。

古谷犹豫了一下,伸手抱住阿帕斯的身躯,用头抵着它,脸慢慢贴过去,试着用鼻尖磨蹭它的鳞。

他不是个会撒娇的孩子,但是他一向聪明,照着自己贫瘠的想象去实施,反而是装作熟练的生涩更带有引诱的滋味,尽管古谷本人毫无察觉。

如果他有更加敏锐的嗅觉,或者其他的感知器官,就可以闻到空气中强烈的信息素,这是阿帕斯这种旧日物种吸引另一半的手段。

咸湿的海洋气味都快把古谷浸透了,但是他还毫无自觉,是个胆大妄为的稚子。

阿帕斯检查过他的器官,确定人类没有这种感知能力,所以此刻它干脆肆无忌惮地放任自己,追寻本能去释放这种气味。

这种感觉就像在深海里裸泳,确保周边空无一人的情况下,还是有些微的耻。

阿帕斯不想承认自己被这种弱小的生物所惑,但事实就是如此。

误打误撞地,古谷的计谋成功了,他再次牵着阿帕斯往门口走,这次他们顺利站到玄关。

玄关只有横竖两米见方,阿帕斯一个就把这一小块下沉空间占得满满当当,将古谷圈到墙角。

古谷艰难地紧贴着阿帕斯去摸门把手,他一面摸索,心里一面暗骂这个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等到他几乎嵌入阿帕斯的身体里,阿帕斯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不紧不慢让开一点,将他圈好,把门打开了。

古谷暗自咬牙它就是故意的!

门一打开是迎面而来的一阵风,夹杂着厚云层一样的多的水汽,让古谷的脸上都结满水珠。

等他狼狈地抹完脸,拧干湿漉漉的发尾,才看到外面本该是花园的景象

像是吸了过多的水分,所有花都结了一层白色,沉甸甸地呈现被压垮状,地砖湿滑,花园小径被不知道什么时候疯长的杂草掩盖,树生着一种浓绿发蓝的颜色。

那面画着可笑蓝天的墙,像被水洗过一样,完全晕开滴落了,彻底溶进雾里。

象征虚假的自由的蓝天被雾吞噬,无人打理的花园,身上缠着触手,古谷却无端感到一阵痛快。

又一阵湿漉漉的水汽扑面而来,来来去去像海边的潮汐,冷感让他清醒几分,古谷只在心里自嘲这哪儿是痛快,是被关久了,关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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