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顺着昆仑山脉的背脊蔓延。雪,顺着山顶往陆地伸展着不和谐的冷。白浩然和休屠耆一行人,带着亓青往凤凰台前行。亓青的双手被反绑着。亓青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得雪咯吱咯吱响。
黑豹一脸不耐烦地推了亓青一把“走快点!磨磨蹭蹭。”亓青被推了一个趔趄,差点摔进雪窝。她紧锁眉头,瞪了黑豹一眼。“我说,你温柔点,小心被那阴府的大人惩罚。”莫兰在亓青的前面停住脚步,回身伸手扶住亓青,用手里的鞭子指着黑豹。
“好啦,别吵了。抓紧赶路,挣取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凤凰台。”休屠耆拄着登山杖,佝偻着往山顶趴,他身后乌泱泱跟着大概百十来号人,每个人都全副武装。那是休屠耆真正的盗墓集团的所有成员。看来,这次休屠耆是势在必得了。
白浩然和扶桑一声不响地走在整个队伍的最前端。尤其是白浩然,时时刻刻贴身戴着鬼奴令。他完全没有察觉,鬼奴令上封印的邙山鬼王魂魄正在以缓慢的不易被察觉地速度,侵蚀着他的身体和意志力。此时,他的背影已经开始出现扭曲的状态了。
金光,在昆仑山脉背脊蔓延的同时,也给凤凰台镀上了一层金色纱幔。清朗的晨风从中庭掠过,老爹晨练刚刚结束,只见他双手平放胸前,缓慢向下压。闭目,气运平缓。
“紫气东来。但愿是祥兆呀。”云星涵一身云纹金丝绣瑞兽长袍,从后堂走到老爹身边,递上一块素色方巾,仰头望向东方,老爹接过方巾,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擦拭额上渗出的汗,而是继续闭目,左手手指细搓着手里的方巾。云星涵见状,疑惑地问“大师傅,是不是师兄?”后面的话,云星涵不敢问。说了一半,又给咽了回去。
老爹缓缓睁开眼睛,把方巾塞到云星涵手中,右手捋了捋山羊胡子“傍晚会有贵客来访,你和凌月跟在我左右,千万小心。云如海现在到哪里了?”说着,迈着步子往后堂内走去。云星涵“哦”了一声,转身跟在老爹身后。此时,云凌月正在八仙桌上布置早饭。听到老爹在问云如海的行踪,就回了一句“和公主还在b市。听说公主气脉乱了,又动了真气,情毒发作。暂时没有离开。”
说完也布置好了,就慌忙上前迎老爹入座。老爹表情忽然严肃起来,他扶着盛着清粥的碗,并没有吃。云凌月见状忙又说“师兄已经按照下山前你嘱咐的那样,给公主服了您给的药,行了针。现在应该好些了。”说着又把其他的吃食往老爹的方向挪了挪。
老爹依旧是神色凝重,云星涵想要岔开话题,上前问道“大师傅说晚间会有贵客来访,莫不是······”老爹定了定神,低头开始吃粥,不去接云星涵的话。两人见状,也默默坐在一旁吃了起来。
一抹残阳隐没在山脊的背后,云星涵给前堂的蜡烛逐一点亮,老爹已经换上了一身素色青灰色长衫,打坐在孔雀大明王菩萨的面前,背对着正堂的门。云星涵和云凌月此时换上了正装绶带系腰,领口绣有金凤凰,袖口绣有复杂的蟠云,脚上蹬着一双刺金螭纹龙。云凌月手持金丝软鞭,云星涵腰间配七星龙渊剑。正对着门,立在孔雀大明王菩萨像两侧。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黑影伴着月光缓缓延进来。来人,一身黑色长袍,幽冥一样的没有任何声音站在老爹身后。云星涵、云凌月自知功力不在来人之上,又见老爹打坐不动,两人也没敢动。
“来了。”老爹缓声道。他闭着眼,像跟老朋友打招呼。
“一千八百年了,老头。你居然还活着。”路西法的声音沙哑着说。
“一千八百年了,你依旧没有放下执念。”不动如山,老爹打坐在原处,双手交叠莲花状,腹语却发出了狮子一样的声音。路西法怔了一下,好强的内力。他飘到老爹身侧,抬头看着眼前的菩萨雕像,讥讽地说了一句“三千年了,你不也没有放下嘛,老头。”
“看来,路将军知道的远比老道想象的多呀。”老爹缓缓地睁开眼睛。嘴角带着一丝微笑。
“哈哈哈哈,老头,你当我这千百年来,就只是做一个没用的孤魂野鬼吗?”路西法愤怒地立在老爹眼前,弯下前半身,张开骷髅一样的手掌,掌中横躺着一支如意发簪,从牙缝里挤出“圣母大祭司送给芷兰的遗物,谁能想到当初竟然是出自青丘氏之手。”
青丘老爹的表情平静地看不出任何波澜,他只是看着路西法的脸。路西法另一只手从背后抓出银铃玉腰带,顶到老爹的眼前“为什么?你能改掉她的名字,却改不掉她的容貌和瞳孔的颜色,更不能遮挡她身上的兰香。你把她藏起来又怎么样?现在,芷兰就在我手上。”
路西法直起身子,收起发簪和玉腰带。他眼睛里冒着愤怒的火光。他知道亓青不是芷兰,他想要看看青丘老爹的反应。他想要青丘老爹求他,来慰藉他心中最后的一点傲慢。青丘老爹又缓缓闭上眼睛,“你走吧,她不在这里。命中有时终需有,命中无时莫强求。缘尽了,就该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