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乐音坊来的都是达官显贵,老鸨自知顾客的女眷也都惹不得,陪着笑脸。
见肖苏苏不答话,只是上下打量着乐音坊,老鸨继续试探道:“姑娘若是来找人的话恐怕来错地方了,现在我们并不营业。”
“刚刚那琴声是谁弹的,倒是好听!”眼神示意。
兰月拿出银子递给老鸨:“我家姑娘不是来找人,是过来喝酒听曲的!”
见到银子的老鸨两眼放光,也瞬间从虚伪的堆笑变成了眉开眼笑。
他们这些开青楼楚馆的,无论是什么人,只要拿出银子就是上帝。
“刚刚姑娘听到的这琴声,可是我们楼里的烟儿姑娘弹得,她的琴声可是得过王爷称赞的!”老鸨一边说着,一边将肖苏苏领向烟儿的房间。
她之所以如此卖力,还是因为这个烟儿是她用大价钱买来的,但不接客。
为了不让自己的银子打了水漂,老鸨只能每日劝着,现在见有姑娘喜欢烟儿的琴声,当下便卖力夸奖。
手中的银子只是开始。
打开雅阁,入眼就是珠帘后的姑娘,屋内摆设尽显低调,但即使是一个花瓶,都能看出来是珍品,可见老鸨对着姑娘的看重。
姑娘似乎没有听见屋内多出的脚步声,兀自弹着曲子。
可肖苏苏觉得,自己在雅阁内听到的曲子,和在雅阁外听到的曲子不同。
之前觉得这曲子脱离世俗,清雅孤寂,现在却觉得满腔幽怨。
这让本就心情烦躁的肖苏苏不自觉的皱皱眉。
老鸨一向察言观色,当下开口道:“烟儿,有位姑娘夸你琴弹得好,所以想进来听一听!”
“都说知音难觅,你可不要再闹性子了!”
说话间,颇有警告意味。
肖苏苏见那姑娘抬眸的瞬间,眸中多了一丝惊讶。这丝惊讶将死沉一片的眼眸打破,像是平静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姑娘可以将刚刚谈的曲子再弹一遍吗?”肖苏苏说着,坐在珠帘外的桌旁。
老鸨见此,退出雅阁。
停下不断拨动的手指,烟儿将肖苏苏上下打量了一遍。
见进来女子身上每间配饰都价值不菲,似乎很累的样子闭着眸子,身后丫鬟却是死死盯着着她,似乎是怕她突然掏出刀子刺杀一样。
这姑娘看起来比她见过的那些公子都要富贵,是不是在大周的地位很高?
是不是能借助这位姑娘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烟儿一边想着,回道:“自然!”
琴声响起,肖苏苏闭着眼睛只静静听着琴声,却是依旧心乱如麻。
一曲过后,又是一曲。
“嗡!啪!”
突如其来的刺耳声音让肖苏苏睁开眼睛,这才发现琴弦竟是断了。
“实在不好意思,惊扰姑娘了!只是不知姑娘有何忧愁,要借助我的琴声来去除心中烦忧?不过心中烦忧只有真正自己想明白,才不会有困扰。”
烟儿也不愧被老鸨如此看重,声音不急不缓,说出的话也不急不躁,好像河水缓缓流过,冲刷着人心底的繁杂思绪。
肖苏苏开口问道:“如果你明知道是在做一件不好的事情,但做了这件事后对你和其他人都有很大好处,你会不会去做?”
“能看得出来姑娘的目的是好的,只是这世上的事情很多都难得两全,还要看姑娘怎么定夺!”
“只要姑娘以后不会后悔就好!”
“难得两全?”肖苏苏喃喃道。
她曾经也听过这样的话,上次说这样的话的人是她的父亲。
那时她被一把匕首抵住喉咙,那人在她耳边道:“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但世事难两全。”
她知道自己为何就要可以回家了,心里还是不舒服,甚至有些讨厌自己。
因为她现在做的事情和那个人一模一样。
所有的那些快到斩乱麻,那些长痛不如短痛,都不过是在逃避自己自私的事实。
她为了达成自己目的,去伤害别人,还是很多很多人。
如此想来,她和他本质上并无区别。
“谢姑娘!”她回去的方法有很多,并不是只有这一个,她一直都太过急切了。
如果真的和那人做了同样的事情,肖苏苏知道自己就算回去也不会开心的。
她的理想是警察,牺牲自我保护人民群众的警察。
而不是做伤害人民群众,来达到自己目的的人。她讨厌这样的人。
“看来姑娘是自己想通了,奴家并没有做什么,当不得姑娘夸赞!”烟儿柔和的嗓音似乎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肖苏苏有些好奇的问道:“烟儿姑娘这样的人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说完,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对,又有哪个姑娘会自愿来这里。
赶忙补救道:“我并没有说姑娘在这里不好。”
烟儿淡淡一笑:“奴家出生于商人之家,虽不怎么好,但也从未缺过什么,奈何家父在做生意时被骗,全部家当都赔了不说,还欠了一大笔的债。债主见我可以卖个好价钱,就强行将我掳走。”
“后来,就被卖到这里来!”
兰月忽然低声在她耳边道:“殿下,这外面可怜的人比她多得是,还有很多都是吃不上饭的。”
肖苏苏最痛恨的就是拐卖人口,骗子的那些勾当。
但兰月显然看出了她的心思,以为她要帮这姑娘赎身,想要阻止。
痛恨原主,痛恨皇室的人很多,如果这个烟儿是有意靠近……
摇摇头,萧苏苏觉得自己现在也有些以自我为中心了。
明明是自己找过来的,现在又来怀疑别人。
不过兰月的话也让她打消了心思,这就是这样一个将人分等级的世界,她要做的不是救一个人,而是打破这个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