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江留在原地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目送天泉走远之后,他将手中的信丢在了客栈的桌子上,然后脚步一点,飘然而去。
天泉的做法其实并无不妥,但这是在不明白锦衣卫真实目的的前提下,陆寒江先入为主地让他误以为留下就是死路一条,这才使得他以逃生作为第一选项。
实则此番从头到尾,锦衣卫的目的就不是抓人。
纵使有着三个青城弟子加上杨致远的供词,只要天泉咬口不知道此事,这桉子根本做不到众口铄金,况且那三人本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利用了。
如果天泉留下,此事只会无止境地拉扯下去,但如今天泉却逃了,这反而是变相坐实了他的罪名,人没抓到没关系,把事实敲定了就行。
不久后,一群捕快冲入了客栈中,大肆搜寻之下无果,大块头捕头面色不善地立在客栈门口,人犯先一步逃走这点让他很是恼火。
但好在也不是没有好消息,不一会儿,就有一名捕快把天泉留下的那封信拿了过来,捕头看过之后,大喜过望。
信上其实没有什么实质内容,写的也只是天泉不得不离开,让师父不必担心的话而已。
但就是这些实际毫无问题,看起来颇有些暧昧不清的文字,让捕头认定了这是对方畏罪潜逃了。
于是这桉子很快就了结,青城派天泉撺掇同门绑架杨家公子意图谋害,至于理由,他们按照杨致远的说法,就写了是因为杨公子对待此人曾有失礼,被对方怀恨在心,所以伺机报复。
审结的文书直接把天泉写成了一个心胸狭隘的小人,又因为此事牵扯江湖门派,所以玉枢真人也不必回川蜀了,直接转道被请去了锦衣卫的衙门。
北镇抚司衙门之中,玉枢真人泰然自若,负责接待他的是佥事吴启明。
吴启明此刻也颇有种奇妙的感觉,这还是头一个来锦衣卫衙门做客的江湖掌门,他泡了一杯茶水送到玉枢真人的面前,感慨地道:“玉枢掌门大驾光临,真是叫我这北司衙门,蓬荜生辉啊。”
玉枢真人此刻也算是明白了,对方从头到尾的目的,就是把罪名扣实在青城派头顶,天泉的那封信就在桌子上,此刻正主不在,真是有口也说不明白。
这场景,仿佛似曾相识,玉枢真人看着天泉留下的信,忽然想到了曾经的武当山上,似乎也出现过类似的一幕。
这时,吴启明又拿出一张海捕文书摆在桌面上,澹澹地道:“你那弟子与先前三人的分量不同,这文书一经发出,旁的不提,他这一辈子起码算是毁了,将来别说是承你衣钵,连回去给你养老都不可能了。”
说罢,吴启明笑着将文书收起,又道:“青城派此时想要置身事外也不好办,我们劳师动众,就拿下这区区一个小子,自然是不划算的,弟兄们也不会同意。”
“大人煞费苦心,究竟想要老道做什么?”玉枢真人抿了一口茶水,老神在在地问道。
“玉枢掌门放心,我们也不会强人所难,只不过是有两件事想要劳掌门费心——”吴启明意有所指地说道。
玉枢真人沉默良久,终是长叹一声,他道:“大人不妨说来听听。”
吴启明微微点头,说道:“其一,武当封山在即,看这意思,这江湖道家一脉的头把交椅,是打算交给青城或是峨眉,我们的意思呢,是想请玉枢掌门收收心,此番就不要跟峨眉争了。”
玉枢真人握着杯子的手微微一紧,面色仍旧平静如水。
吴启明见了,微微一笑,又拿出一卷书册来,说道:“还有一事,这是东方世家的秘传身法扶摇九天,烦请掌门转交给你那弟子,叫他好好习武,不要堕了东方家的威名。”
玉枢真人目光微微一沉,盯着那桌上的秘籍不发一言。
吴启明将秘籍向前推到玉枢真人面前,说道:“对了,那孩子如今也八岁了吧,总是叫着小名也不合适,我们大人记得此事,特地在搜剿来的东方世家族谱上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做东方复,还请掌门回去之后,记得转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