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是从龙功臣,兵家宗师;
后者是当世绝顶,武道巅峰。
皆举足轻重!
可那个纪九郎
他凭什么?
若非东宫做靠山。
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
「你们这些高门大户,有时候输就输在瞧不起人,眼高于顶。
一个年纪轻轻的云鹰缇骑,短短半年爬到千户位子,
赢得东宫垂青,拜入监正门下,更有佛门宗师甘心护道。
这等际遇,还不足以证明其本事?
你落到这个田地,不也是拜纪九郎所赐。
事到如今,还能看轻他。
可见血脉出身四个字,正如一叶障目,让你蠢而不自知。」
天运子发出嗤笑,一双重瞳倒映山下人间,淡淡道
「那个辽东军户有些气数,不可小觑。
也不晓得是正好凑巧,亦或者白含章有意为之。
此子的巡狩之地,竟然会是辽东。
倘若真叫他,夺了杨休的贪狼命数。
哪怕贫道与临济和尚做过一场,也要将其斩杀。」
俊美道士言语之间,杀机毕露,森寒刺骨。
他很清楚,七杀、破军、贪狼。
这其中任何一位命主,都不能落于白山黑水!
「不惜与佛门宗师为敌,也要动杀心」
徐琼眼帘低垂,宛如小家碧玉。
在她心里恨不得纪渊正是贪狼命主,死于天运子之手。
后者最好再与皇觉寺的佛门宗师,斗个两败俱伤。
「徐姑娘想得太浅了,两败俱伤倒不至于。
临济修持的《断三世如来身》,再怎么大成,也没破开大先天之关。
贫道的《万业尸仙论》,已经修到十七层的「涅槃尸'之境。
老和尚的佛法再深,也度不了贫道。」
天运子随意地回话,直接吓得心思浮动的徐琼如遭雷击。
娇躯僵硬,怔在原地,像是冻成冰雕。
他怎么会知道
「所谓重瞳,望前因,得后果,将你未来气数、命运之变化都囊括于掌中。
区区几分心思,又有什么难猜,不妨事的。
贫道素来与人为善,绝不会因为徐姑娘你在心底,咒我不得好死。
就恼羞成怒,当场打杀你。」
天运子笑眯眯的,恢复之前人畜无害的温和模样。
可是这番表现,反而更让徐琼感到骇然与惊惧。
因为,她从那份淡漠的目光之中,感觉到一种由衷的轻贱。
就像人于蝼蚁一样,没有谁会将蝼蚁的喜怒哀乐,放在心上。
「徐姑娘,你若想知道杀、破、狼的个中原委,大可以问贫道。
贫道乃是奇士门下,凡是能够答疑解惑,绝不藏着掖着。」
天运子嘴角含笑,回身说道。
如沐春风的温和神色,落在徐琼眼里,却像是催命的黑白无常。
让她手脚发凉,如履薄冰,大气都不敢喘,战战兢兢道
「请道长解惑,为何纪渊身负贪狼命数,就不能前往辽东?」
天运子颔首,很是享受这种给人指点迷津的愉悦,伸手虚空勾画道
「玄洲千万山脉,地势延绵,乃是一条穷尽想象的磅礴巨龙。
庆皇耗费国力,修筑界城,为其铸成脊梁,接续筋骨,这才有了人道气运之根基。
天京,是龙颈之下的逆鳞所在,不可轻动。
你猜猜,龙首在何处?」
徐琼目光凝定,紧紧注视虚空展开的浩大画卷,如千万道大小龙形,意欲腾空而起。
她似乎有些迟疑,蹙眉说道
「辽东?」
天运子颔首一笑
「白山黑水,龙抬头!
当年大业的炀皇帝不顾朝臣反对,执意发动三大征,除去本身好大喜功之外,也有一个秘而不宣的重要理由。
那就是,化外夷民崛起,侵占辽东,企图入关,夺得龙首之位,借此直驱中原。
炀皇帝若不动刀兵,国运迟早被蚕食干净。
当然了,他只看到第一层,真正要掘大业朝根基的,另有其人。所以,凡是任何天星入命、气数尊贵的天骄种。
只要落在辽东,都有可能成为潜龙。尤其以七杀、破军、贪狼为重。
因为它们都是与掌军、兵祸、烽烟有关的命星!」
徐琼好似了然,默默将这些隐秘记住,也许以后派得上用场。
「贫道会传你一本《易鼎换炉》,你明日进擒虎关,去有间客栈待上七天。
之后,自会有人寻你,好生安置,你如果把贫道今日劝告装进心里,想要继续往上爬。
大可以不去天京城的水云庵,而是等待白山刀王庄的聂人英。
奇士门徒,会给你编一个江湖少侠救下书香门第落魄小姐的好故事。」天运子伸出两指轻轻并拢,好像用剪刀断去一根因果丝线。
「一切听凭道长的吩咐!」
徐琼敛衽行礼,愈发娇媚可人,似是真个忘记前尘了。「这才像些样子。」
天运子大袖一挥,抹去虚空画卷,重瞳微微闪烁,倒映三道流光。
仿佛几团硕大的气泡,孕育出光怪陆离之景象。
既能看到浩荡镖局押车,遭遇绿林劫道,杀得一个不剩的血腥惨烈,也有几个江湖人残杀跛足老卒,就地埋尸,放一把火烧掉茶棚,随后于破庙内讧自相残杀,
还有斗戴帷帽的曼妙女子横陈于床榻,脸色潮红,与人缠绵的旖旎之色。
「因果是一切
有为法,一切善恶念,万世之业,铸我解脱,大道也。」天运子吩咐完毕,便不再理会徐琼,自顾自往山巅行去。
他要在此恭候那个鹰视狼顾的纪九郎,看他究竟是什么样的气数命格!
山道之旁,扎营结寨,
有盗字门装脏一派的阴门元老帮忙,哪怕地势陡峭之处,乱世嶙峋之所,也能稳当立起军营大帐。
这份本事,让纪渊瞧得颇为眼热,心想着,倘若专门培养几个修习《鲁班书》的好手,对于行军、奔袭都有极大的益处。
帐内火炉散发热力,驱散四面八方的浓重寒意。
大红蟒衣的年轻千户坐在榻上,皇天道图照见自身。
封侯层次的浓烈气数,如一团滚滚翻涌的深青色祥云,呈现于头顶三寸之处。
他这两日,莫名有些心神不宁,似是隐约间生出某种预兆。却又寻不到头绪,抓不住根源。
「每一次大劫、大祸,我便就如此。
好似心血来潮,难以平复。」
纪渊眉头微皱,眼神沉静。
难不成是即将踏出大名府,要落到四神目光之内,所以感到不安?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多想也没意义。」
思索片刻无果后,这位年轻千户按下杂念。
分出一缕神意,注入端坐大黄庭的老猿心相。
哗啦,哗啦啦!
忽地,深邃虚空血色蔓延。
如同大江大河冲刷环绕,带起奇异之力。
霎时之间,就把纪渊拖入虚空小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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