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远见状笑道:“明歌,第一次见你这么紧张。”
贺兰明皮笑肉不笑道:“这比上战场还要刺激。”
夜君泽不禁干咳一声道:“不可胡言1二人忙止住话头,默默的跟着夜君泽入了宫。
三年,恍若隔世一般。
夜君泽微微仰头望着面前的巨型宫门心绪翻涌。曾经宫门里是自己的母亲,宫门外是自己的兄长。如今九重宫阙,亭台楼宇间再无半点可以牵挂的人。他心中一片凄凉,父亲的盛怒让他苦守边关不得回鄞,如今召见,若说嘉奖,圣旨早已传达至津梁,就连两位侧妃都为他选好送来,这鄞州可来可不来。若说思念……他们之间君臣父子,君臣多于父子,他有那么多的子嗣,自己也从未奢求过他过多的关注和期许。
唯独那一次,他怨父亲对韩家之事做的太绝才引起韩氏朝阳军旧人的反扑,他的母亲也因此而丧命,他的外祖含被冤,他在殿前咆哮怨父亲只顾自己的天家颜面却不理会枕边人的含冤莫白。也是那一次,他惹怒了天子一朝被贬,一走便是三年。
当年的他年少恣意却从不贪心,对于朝堂更无过多涉猎,他总想着有母亲有兄长的呵护,他便可一世无忧。直到母亲过世宁王被杀,他才醒悟原来没有谁能护谁一世周全。
既然如此,他便成为自己的避风港。他要皇权为他一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要万人之上,将曾经的屈辱踩在脚下,为母亲和兄长报仇,他要那至高无上的位置,睥睨众生,从此再无人敢欺侮于他。
而他身后贺兰明的心情也同样复杂。他们入的曾是她与方奕分别时的重华门。那是她永远都无法忘记的一幕,她与方奕含泪诀别,之后方奕殿前自刎,她被当做同谋锒铛入狱受尽刑罚。那些年的人生波澜四起,如今想来唯有曾经逝去的,依旧存在于自己的鲜活的记忆中,带给她温暖更带给她无尽的痛苦。
九重宫阙压不住人性的贪婪和他人的觊觎,他们不过是这场斗争中无人问津,无人关心的棋子。
皇权是杀人于无形的利器,是众人趋之若鹜她却不屑一顾的存在,当日内心所渴望的不过是自由和徜徉恣意的生活。可如今,她不再是被囚禁在天牢等待着流放的女婢,不再是折身于芙蓉斋的影宗杀手,不再受夜君洺的控制,可抬眼望着这巨大的宫门和绵延无尽的宫墙时,她却忽然感受不到自由带给她的快乐。
明明三年光阴,她已不再是曾经的她,明明手握惬意人生与恒觉运筹帷幄,为何如今重回鄞州她却感受不到一丝的满足与快感,反而更多的是一种怅然若失和一腔悲凉。
再多的自由也填不满失去朋友亲人的痛苦。她想要报仇,恨不得现在就将夜君洺撕的稀碎。可理智偏偏又在此刻提醒她,一切需要一步一步来,那些人终归会得到他应有的下常
她微微昂首看着距离自己一步之遥的夜君泽,他穿着亲王入宫面圣所用的青蓝色云锦蛟龙蟒袍,头上戴的是东珠明月冠,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脊背挺拔比之当初还要宽了几分。
他的枷锁也变重了吗?若是如此,她便陪在他身旁,为他分担那些包袱枷锁,让他的路走的更顺畅些吧。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撕开自己的伪装,上前去他告诉她自己的一腔爱意,告诉他所有的真相。
贺兰明不禁又将头低了下来掩藏了自己呼之欲出的情愫,他与她之间若只有地位的悬殊,那么她便是拼尽全力也要站在他身侧。可偏偏他们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地位身份,还有宁王一家的性命,还有那么多的她无法言说的过往还有她从幼时便深埋于心的自卑。
她,凭什么可以拥有他?
她长吁了一口气,镇定了情绪。恒觉见状偷偷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不要多想,一切有我在。”
贺兰明心中一暖,像恒觉投去一抹安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