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贺兰明坠河,玉娘和那名刺客被挂在城楼上示众,看似有了结果,可他清楚这一切不过是影宗的断臂自救之法。现在抛出来的人和事都不过是对方所期盼他们知道的罢了,真正的内里他却探不出分毫。
他微眯着眼望着眼前湖中游的欢快的金色鲤鱼,夜君洺的势力只怕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广,竟然连影宗这样江湖上人人惧怕的势力都可以指使,那在朝中夜君洺究竟还有多少势力是他窥探不出的?
他长吁一口气,恍然想起今日朝堂之上说起方府之事,夜琮淡淡说了句,“既然方奕已死,这件事就不要再提及,你襄国公府所受的冤屈,朕自会还你们清白。”
夜琮一句话将他所有的谏言都挡了回去,他虽心中不满,却也只能暂停了所有有关影宗的调查,以免物极必反。他更明白,夜琮如今容着自己,不过是看在他辅佐他登基有功,还有死去的宁王和淑妃的面子上罢了。若是他不肯收手再有动作,只怕好不容易走出困境的襄国公府,又会陷入一场劫难。事已至此,他必须按兵不动,必须保留自己所有的实力以待来日。
张云复又望着远处天边漂浮的几朵白云,不由得又长长出了口气,吩咐跟随在侧的管家道:“人都安排好了吗?”
管家躬身道:“回禀国公爷,都已经送入宣阳王府了。”
张云了然点头,既然夜君凝已死,那么他手中只剩下一个夜君泽,就算夜君泽一百个不情愿,他一百个看不上这个外孙执拗的性子。但如今只要他肯低头,作为血脉亲情,他定然会助他一臂之力,只是现在夜君泽似乎并未认识到他究竟面临的是什么样的现实,还在做着他偏安一隅的黄粱美梦,不过……他复又看着天空飞过的几只喜鹊,伤寒关外的鞑部,也许便是敲醒夜君泽最好的那只当头棒。
作为外公,他只需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稍稍的推波助澜一把,夜君泽便会按照他所期盼的那般,走向他们为他铺就好的路。
夜君泽看着眼前湍流的瀑布,三四米的高度落差,导致上游的河水流倾泻而下,刹那间便撞击在底端的巨大石块上,砸出万千银白色的花朵,在烈日下闪着如水晶般的光芒。这样的地方,就算有人跳下去了,也无法躲避石块造成的撞击力,非死即伤。
他命寒川带人搜寻了一圈,除了在下游河边找到一些破损的衣物布料外,再无任何结果,而那些衣料甚微普通,被水浸泡过后并不能确定就是贺兰明身上的衣物。
夜君泽不由叹息,望着瀑布发了许久的呆,一旁寒川不由劝道:“爷,贺兰明估计早就被人杀了。方奕身后的秘密太多,只怕有人早就想灭口了,所以才在小侯爷私下灭口的基础上又来了这么一出。就算侥幸逃脱,这么急的水流,又通向不远的洛河,只怕也是……洛河里暗流纷杂,说不定尸体卡在哪处暗礁里都不知道,实在是没法子寻埃”
夜君泽却依旧望着瀑布不发一语。她若死了,方奕府中所有的一切便会成为一个秘密,没有人再会知道宁王死因的真相,自己究竟是被谁陷害中毒,致使母亲因救他失血过多而亡。
因此,他便希望她还活着,活在这世间的某个角落,等待着他找到她,探明一切真相。可是,他低头看着凛冽的激流……皇帝既然已下令停止所有针对影宗的调查,那么他此时便也只能就此作罢。
他已经失去太多太多,不能在这个时候再失去父亲对自己的信任。
许久,他抬眼望着天边的云朵,长长吁了一口气道了句,“寒川,回津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