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觉和小虎看出了贺兰明的心思,待楠语去忙后,便也来到甲板上找她商议。但事发突然他们一时也想不出什么万全之策,只能见机行事。
江水凛冽却无法抵挡贺兰明心中翻涌出的一个又一个疑惑,可望着恒觉和刘小虎时却无法吐露,于是这一晚待恒觉和小虎睡熟后,她终是鼓足勇气来到楠语房间叩门。
彼时楠语刚刚入眠,听到叩门,也知是他们三人之一,便又穿戴好起身开门。门外贺兰明两条长辫垂于胸前,昏暗的烛火光亮照的她半张脸忽明忽暗难得有了一份英气棱角,“明儿,怎么不睡觉埃”
贺兰明礼貌微笑,“有些事情想不明白,所以只好来请教楠师父一二。”
楠语温和的笑着将贺兰明让进屋,关上房门小声道:“我知道你早晚会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贺兰明立在屋内想了想措辞,道:“从三年前师父带着我灭玄空门,杀了和亲使,之后又杀了张远辉一家,再到让我们绑架定远侯夫人,这桩桩件件都跟襄国公有关。在玄空门时师父曾说是对方攀上了新主背叛镇北侯,所以影宗应该与襄国公府有私仇对吗?”
楠语目光微怔,看着贺兰明突然喉间干涩,回忆翻涌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更不知该不该告诉眼前这个只有十四岁的孩子。
许久楠语微微蹙眉长叹了一口气,道:“当年镇北侯府灭门是张云推波助澜,他算准了陛下对韩府早有忌惮,所以才会利用这份不满致使韩家遭受灭顶之灾。玄空门刀九凤曾经是侯爷的妾室,为了报曾经相救之恩才嫁给侯爷,可没想她其实私底下暗通的是襄国公府,如果不是她当日将侯爷机密要闻送了出去,只怕就算是宸太妃倒了,镇北侯府最多判个抄家,却不至于灭门。”
贺兰明疑惑道:“所以当日玉娘告诉我,说镇北侯府拥兵自重,勾结外邦是真的?”
楠语神色复杂的摇摇头,但最后却又缓缓点头,道:“朝堂之上有很多事情是说不清的。当年侯爷怀疑雍王之死有诈,为了能替雍王伸冤这才书信了当时的西罗王纳兰博,为的只是给陛下施压还雍王一个清白,可这样的结果就是皇帝明面上安抚着侯爷,暗地里却授意张云搜集镇北侯府谋反的证据,最终还未等雍王之死有个结论,镇北侯府便已遭了灭门之祸。”
楠语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一条缝隙,望着漆黑的江面,江风顺着缝隙倾泻而来,让他的脑海瞬间清醒了不少,“镇北侯府与其他士族之家并未有任何区别,虽然以军功武将立身,但内里也是一笔说不清的烂账,更何况还有个人数巨大的朝阳军做后盾,若说真要查,哪一家查不出点问题。张云他出身世家自是深谙此道,又深知皇帝心病所在,为了襄国公府,自然会对镇北侯府痛下杀手,而自此朝堂之上没有了功高震主的一代武侯,他便也可以高枕无忧做他的国仗爷。其实说到底也不过是朝堂争权,成王败寇罢了。”
贺兰明闻言沉声道:“所以,影宗的存在一方面是为了收留那些走投无路的韩家朝阳军,一方面也是为了替镇北侯报仇。”
楠语点头道:“不错,侯爷死了,可我们还活着,我们死伤无数,多少人失去了家人亲朋,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始作俑者。”
贺兰明诧异道:“可是,如果不是陛下有心,张云又怎么会有胆量做这样的事。”
楠语语滞,看着贺兰明的目光,却坚定道:“张云身为人臣不知规劝,却为了一己之利陷害整个韩府,上千条人命一朝间化为灰烬,明儿,你若亲眼目睹自己的主上被莫名冤枉,自己的同伴被乱军射杀,自己的姐妹被镇压的士兵侮辱,而你身处其中你能不恨?”
贺兰明此时也长吁一口气,将自己一腔愤懑缓和,“所以你们最终的目的是杀了张云。”
楠语点头道:“不单单是杀了他,宗主说过血债血偿,他曾加诸在韩府满门包括朝阳军身上的所有羞辱,我们都要让襄国公府也来尝一尝。”
“宗主?”贺兰明看着楠语。
楠语闻言向贺兰明投去一个安慰的笑容,拍了拍她的脑袋道:“天色不早了,快去睡吧,有些事没有宗主的吩咐,我也无权告诉你。”
贺兰明看着楠语真切的目光,知道今日就算追问,他也不会再说什么,所以她便也识趣的回了房间。
如今,她已然清楚影宗的目的,那么她也该好好为自己和恒觉等人的后路考虑,说到底影宗和襄国公府的恩怨与他们并无任何关系,她更不想因此枉送了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