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州北郊一座背街的普通四合院,灰砖瓦让原本就不起眼的院落更添了几许荒凉。
邱林带着三个孩子进了四合院北边的大屋,警惕的扫视了一圈,确认此间安全,才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尘土盯着面前三人道:“这就是你们在金州临时的住处,我这个人没有那么多大道理可讲,在我这里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准多问一句。”
三个孩子用一种戒备的目光望着邱林,并不答话,倒让他升出几丝不自在,于是只好转移话题从怀中取出一页纸,摊在面前的桌上,道:“严克教了你们三年,先让我来看看你们的本事。此人,我给你们三天时间,灭门。三日后的现在,我希望在这里听到好消息。”
说罢,邱林用一种严厉但又带着几许审视的目光看着他们许久,随后将目光落在了门外的天色上。
此刻正是太阳偏西之时,万家炊烟,烟火气息弥散了整座城池。却只有这里显得孤寂与荒凉,明明有四个人在场,却依旧和这幅场景觉得格格不入。
许久他回过神,指了指房间中的衣橱道:“柜子里有银子,也有衣服。”之后他又正色道:“如果三日后你们无法完成此事,我会亲自动手,到时我会向宗主禀明一切,你们是生是死全凭宗主决定。不过就算宗主不责罚,我也会让你们知道,完成不了任务是什么下常”说完他狠狠的瞪了三人一眼便转身离去。
空荡荡的房间里,邱林所带来的压迫感渐渐消失,可他的话却让三个孩子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面对,直到贺兰明率先拿过桌上的纸页,念了句,“金州知府张远辉。”
三人惊叹,相互对视,怎么也没想到邱林第一次让他们杀人竟然会是朝廷命官。这下几人都陷入了沉思。刺杀朝廷官员是重罪,就算是自己能躲得过官府追杀,只怕届时他们只能彻底听命于影宗,再也无法光明正大的生活在这座叫大启的国度里。
贺兰明眼神复杂不知在思索着什么,一旁的刘小虎也抓耳挠腮显得手足无措,恒觉则起身开始在屋内搜寻食物,随后道:“这里没有吃的,只有水,咱们不如出去买些吃的回来。”
刘小虎急道:“三哥,都这个时候了哪还有心思吃饭?”
贺兰明不禁道:“吃了饭再商量怎么做,总不能饿着肚子去办事。”
恒觉点头道:“没错,就算是杀人也得吃饱才有力气,况且对方是金州知府,恐怕不容易对付。”
刘小虎道:“难就难在这,我曾经见过那些官爷出门,身边至少五六个保镖护院跟着,有些人甚至还会高价聘请武林高手护卫自己的安全。你说咱们就三个半大的孩子,怎么跟人家拼?这不是摆明了让咱们去送死1
贺兰明望着手中的纸张,沉思道:“不能硬攻便只能智龋我们弱势是孩子的身份,可优势也是。既然要保住自己,自然要做到谁都不起疑。”说罢,她抬眼望向恒觉和刘小虎。
恒觉和刘小虎好奇的望着贺兰明,而此时的她心中早已有了初步的计划。她出了房门望着屋檐之上的天空,夕阳渐垂,东边已染上了湖蓝般的色彩,她心中计算了一下时间,道:“不如我们去他家里吃?”
刘小虎和老三对望,问道:“什么!?”
贺兰明转身看着恒觉道:“三哥,你有什么法子可以让我们光明正大的混进张府内宅?”
恒觉听罢,眼睛忽然一亮道:“这还不容易1
张远辉出了衙门一头便扎进了候在府衙外的四台小轿,向自己的府邸行去,这几日自己头疼的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
先是金矿出了命案,矿洞塌陷活埋了三十几名矿工,他自掏腰包私下里给了遇难旷工家属不少银两,希望息事宁人将这件事压下来。却不想其中几户人家觉得自己给的抚恤不够,逃过看管去鄞州告了御状,说他私开金矿只顾自己敛财却枉顾矿工性命,拿钱了事草菅人命。
皇帝得知下令严办派了钦差前来,一查金矿活埋案,二查他有无私开金矿中饱私囊,算算日子还有两日钦差便至。
想起这些年自己在金州也算是勤勤恳恳,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他虽未开私矿却也利用官家金矿敛了不少财,但除此以外他从未做过杀人灭口的恶事,但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即便如此一旦被钦差发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如今风口浪尖上只怕他知府之位不保还会祸及家人。
更何况三年前和亲使案到现在还没破,家族对他也早已不复曾经的信任。想到这里他眉头不由得更加收紧,思绪竟是有些杂乱无序。自己这些年也没少给鄞州做官的叔伯送银子,事到临头却没有一个出来帮自己说话。就算是他说破天,当年的事情与他无关,可叔伯痛失爱子又怎会相信他。
就在同时软轿忽然停了下来,他心中来气冲着外面的轿夫吼道:“怎么回事!?”
轿夫忙答道:“老爷,夫人在前头。”
张远辉纳闷儿,今日夫人说会去城中的芙蓉斋选些布匹,可此刻也到了晚膳之时,怎么还会在外?于是他掀开轿帘望去,只见金钗玉镯银丝裹身尽显富态的,不正是自己那个一心向善,我佛慈悲的结发妻子?此时她正由两个丫鬟陪着向着一堆人群中央看去,时不时还抹着泪。
他不禁也是好奇,下了轿来到妻子身旁,这才瞧见人群中跪着三个孩子每个人头上都插着枚草标。两男一女,看起来似是许久未吃过东西,嘴唇干涩脸颊凹陷面色枯黄,倒像是逃难来的。
妻子见他到来,欣喜道:“老爷,这几个孩子也太可怜了,说是交州闹饥荒父母饿死了,如今就剩下他们兄妹三人来这里投奔亲戚,没想到亲戚住所早已是人去楼空,如今只想着把自己卖了换口饭吃。”
张远辉见三个孩子目光涣散跪在地上,衣衫破烂,不禁也动了恻隐之心。自己是贪财,可是路上见了叫花子多少也会施舍一些银两,为的就是来日到了佛祖那里可以证明自己是做过善事之人,罪孽可以轻一点。而且最近交州旱情严重,他在朝廷发往各州府的邸报里也看到过,朝廷下令拨粮赈灾却也是收效甚微,多数粮食只怕早进了地方官员和商贾的口袋。
于是他对着妻子道:“你若是可怜他们,带他们到府上赏点吃食打发了便是,如今风口浪尖家中留不得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