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空气似乎凝固。
城头上的守兵固然没有想到董广孝竟然如此决然,城下的叛军更是呆住。
董广孝射杀那名骑兵,等同于彻底断绝了谈判的道路。
这一箭,也是告诉叛军,他不会因为亲眷成为人质而有丝毫的妥协。
“杀了他们!”
刀手后面几名骑兵中,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也知道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断然喝道。
一声令下,刀手们不再犹豫,在人质们的啼哭声中,挥刀便砍下去。
一名刀手挥刀向身前一名不到十岁的孩童砍落,到在半空中,却听“嗖”的一声,一箭如电,正中这名刀手的喉咙,刀手闷哼一声,向后翻倒。
城头之上,秦逍不知何时已经拿弓在手,脸色冷厉,一箭射杀那名刀手,大吼道“阻止他们!”
城头的射手们瞬间反应过来。
他们始终不敢轻举妄动,固然是因为没有得到董广孝的命令,亦是因为那些人质就在刀手身前,投鼠忌器。
此刻秦逍一声厉吼,箭手们回过神来,虽然有部分箭手还是没有把握,不敢放箭,但却还是有心理素质极强的箭手在秦逍厉吼声向那些刀手射出了箭矢。
董广孝本以绝望,秦逍的反应,却也让他瞬间反应过来。
想要救下所有的亲眷,绝无可能,但是乱箭射过去,混乱之中,却未必不能让一些亲眷活下来。
“跑!”董广孝如同猛虎咆哮“快往这边跑!”说话间,已经取箭在手,连连射出。
刀手们大刀砍落,已经有数颗人头落地,但城头陡然间一阵箭雨袭来,有些刀手的大刀还没有落下就已经中箭倒地,亦有人眼瞧见箭矢射来,胆战心惊,顾不得杀人,转身就跑。
倒是刀手后面的那几名骑兵大声叫喝“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不许退!”却是挥舞马刀,将狼狈逃窜的几名刀手砍杀。
几十名刀手一时混乱无序,有些人躲避骑兵的马刀,有的则是向人质们挥刀砍去。
董广孝在城头大吼,人质们也都反应过来,知道若是继续跪着无动于衷,就只能是待宰羔羊,有几人反应机敏,趁着刀手们一片混乱之际,起身就往城墙根下跑,这几人一动,其他人也都纷纷向前跑,刀手们在后面追拿,挥刀又砍杀了数人。
人质一跑,与刀手们就拉开了一些距离。
城头上那些投鼠忌器的箭手们见此情状,再不犹豫,弯弓射箭。
秦逍在白虎营苦练过箭法,虽然谈不上百步穿杨,但却也不弱,箭矢一根接一根地向刀手们射过去,阻挡刀手们追拿人质,转眼间却也是射杀了数名刀手。
董广孝眼瞧着自己的亲眷死在叛军的屠刀之下,悲痛之中,怒火滔天,几乎是箭无虚发,片刻间五六人都死在他的箭下,瞧见那几名骑兵还在挥刀逼迫刀手们追砍人质,箭矢对着骑兵射过去,一名骑兵中箭落马,其他骑兵见状,也都是骇然,兜转马头,纷纷后撤。
城下一片混乱,人质们的哭喊声,惨叫声,叛军的喊杀声,交织在一起,凄惨无比。
远处的红氅将眼睁睁看着城下发生的一切,却并没有轻举妄动,并无下令叛军攻城,就像是在看戏一样,铁面具下的那双眼睛冷冷望着城头,死死盯着仙人之姿的麝月。
骑兵后撤,刀手们连续不断地被射杀,剩下的刀手再也没有勇气追砍人质,纷纷转头就跑。
城下横七竖八的躺着众多尸首,除了董广孝被砍杀的十几名亲眷,那些刀手也有半数在城下被射杀。
人质们跑到城门外,拼命拍打城门,但城门后面的守兵没有得到董广孝的命令,也不敢开门。
只等到叛军如同丧家之犬奔逃而去,杀声消失,只有城门外那群人质的啼哭声。
“快去开城门!”龚魁立刻吩咐身后兵士。
董广孝却厉声道“谁都不要动!”
龚魁看着城下的尸首,十几具亲眷的尸首中,大半都是老幼和女人,其中亦有两名孩童惨死在叛军的刀下,龚魁握住拳头,目中喷火,咬牙切齿道“畜生,这群叛贼都是猪狗不如的畜生。”
董广孝远远望着红氅将,目眦欲裂。
夕阳落山,红氅将缓缓兜转马头,一抖马缰绳,纵马而去,身后的一种骑兵紧随其后,很快,后方的叛军队伍也撤了下去,大地之上,一片空旷。
“打开城门!”麝月终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