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熙长宁二十八年十一月十九睿王府
天际沉云深邃,寒冬时节迎来了朔安城的第一场大雪。
雪花的盛开与调落就像一场默不作声的表演,前情与尾声都是那么的落寞与萧条。
睿王府的书房在早冬时节便已经生了火盆,凌靖毅原本不喜欢那里面时不时冒出一声劈啪作响,以扰乱心绪。
可今年却不同,他常常需要将书案上面的纸卷投入盆中燃烧,用那种火光与燃状来警示自己不要有一刻的松泛与懈怠,否则便要像这些任人遗弃的卷轴一样,焚了自己反倒为别人照了光亮。
午后,不远处的脚步声,带着风雪呼啸一同飘进了他的耳朵里。
“来了?”凌靖毅正在看卷宗,听到声音却并没有抬头,“何事?”
“兄长今日公务繁忙,愚弟还来叨扰,特此告罪。”凌靖尘寻了个地方坐下,时至今日,倒也不在乎他这个兄长的态度了,“兄长监国时,曾批允指示户部协同兵部军械司一同办理北境征兵,如今期限已逾半月,为何迟迟没有拨款?难道说,尚书吴立丁忧去职,户部竟连办差的人都没有了吗?”
凌靖毅随意敷衍道:“户部自有人管辖此事,与本王无关。若说吴尚书不在,可关于继任的人选,父皇都没有决定,我岂敢自作主张啊?”此话委实敷衍,南境东境早在一个月前便已与户部办好了款项交接,却唯独遗漏北境迟迟不管。
正说着,睿王心腹却在书房外面探头探脑的,似乎有要紧事要禀报,睿王也是不耐烦,朝着屋外嚷了一句:“畏畏缩缩,成何体统,进来回话1
“这......额......”那人始终含糊不清,却老是朝着宣王看过去,眼睛里带着些惶恐。
凌靖尘往凭几一靠,抬眸瞥了他一眼,冷笑道:“兄长都没拦着你,你忌惮个什么?”
那人重重叹了口气,似是豁出去了般埋头作揖道:“西境的消息,袁将军连人带马掉下了山崖......现在还没找到呢。”
睿王听罢,当即厉声将那心腹打发了出去,气得脖子上青筋暴跳。
“兄长身边少了个妥帖的人......委实可惜。”凌靖尘说的漫不经心,“掉了山崖,能不能活便要看他自己的造化。说来,兄长既然爱才,又何必将他派去西境呢?若一不留神再伤了瑢王,在人家的地方上,岂非要被人家反咬一口吗?”
“你如今倒是会些阴招了。”睿王咬着牙说道。
“瑢王在西境遇刺的消息最晚明日就会传回朔安,我再耍阴招,也不如兄长的手段狠辣......这叫什么,一了百了吗?若能直接断了凌靖安的活路,还有谁能挡兄长的路呢?”
“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今儿来,只是想让兄长督促户部尽快将北境军饷按数下发,一文钱都不要少。”凌靖尘盯着他兄长脖子上的青筋看了半霎,随后嘴角略微向上,道:“如若不然,我定将人送到凌靖安面前,便也顾不得什么兄友弟恭了。”
他平淡如昨的语气,却无不透着这些日子的隐忍与失望。
坐观袁新捷刺杀瑢王,逼得瑢王重伤单骑落逃西域,然后,再尽数斩断了袁新捷一众人在西境的退路......这种事情他从前根本不屑去做,如今,却也做的越来越顺手了。
睿王冷道:“你这是打定主意,要同我争了?”
“兄长这话,我能怎么答呢?”凌靖尘迎向他的锥锥目光,不顾那道近乎要将自己刺穿的眼神,苦笑道:“若我说自己从未想过与你争,你怕是也不可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