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瑾瑜颊边含笑,上一刻的愧疚,此时早已散去,“姜家的女儿当了宣王妃,母妃便想要奉宣王为主,无非就是要延续他们家的荣耀罢了......可这说到底与我何干?与我们舞家又有什么关系?”
紫凝看了看四周,确认晋王尚在小船上沐浴,便低下声音道:“如今贵妃身患重病,谁都看得出来也就是这三两个月的光景了,姑娘为长远计而选择了睿王,这并没有什么过错,反倒是贵妃一心蛊惑姑娘你,还拿什么夫妇一体来劝说姑娘。”
“哼,夫妇一体?宫里的女人依傍陛下,哪里知道什么叫夫妇一体。”
舞瑾瑜眯眼轻笑了两声,“我若不是舞家的女儿,也不会千里嫁去朔安当这尊贵的亲王妃,我终归先是舞家人,再是晋王府内宅女眷,最后才是她的儿媳......如今睿王监国,贵妃重病,朝堂局势必将随之大变,我们自然也要看个风向。”
“只是,奴不明白,姑娘您当时为何断定,睿王与宣王必会分为两党呢?”
“若他们亲兄弟真的能够两不相疑,睿王就不会过来拉拢我们晋王府了,或者说,就不会过来拉拢我们舞家了。”舞瑾瑜用手指轻轻滑着茶杯光洁的杯面,嘴角挂着一抹得意的笑容,思及用玲珑二字描述这套茶具,再合适不过了。
回想起南巡前,睿王亲自找到她的时候,她竟还有些惊诧,“我原先并不知道睿王究竟想要干什么,直到那日听到了林茜与母妃的对话,我才知道睿王与母妃的深仇大恨。”
紫凝听到此时,却有些心悸,她担忧地说道:“姑娘既然知道睿王与贵妃的仇怨,为何......为何还要趟这浑水,那朱砂您为何要给贵妃服下呢,不是说只放在粥里面就好了吗?”
“睿王毕竟抓着母妃的人命把柄在手,他随时有可能讨回公道......母妃总归是我家殿下的生身母亲,这件事既然是她所为,后果也自然应该她来承担,绝对不能够让晋王府一同受累而背上污点。”
她眼波平静,似乎诉说着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母妃已是将死之人,那便要让她的死发挥最大的价值。”如此模样,谈笑间便杀伐决断了一个人的生与死,“万物轮回,我在别人的股掌间,也自有人要在我的掌心,任我拿捏,方不失为这世间的公平。”
正说着,船外雨声却突然嘈杂起来,滴答声渐渐回响充斥了整间寝房。
“姑娘,似乎殿下也该沐浴完了。”紫凝估摸着时辰,耐心提醒道:“姑娘何不取了殿下的披风,亲自去楼下将殿下迎上来?”
舞瑾瑜却若有深思,她靠着窗栏将身子微微倾出寝房,抬头望着整片阴云,阴云背后便是盖在她头顶的天,压盖着她穷极一生都无法突破的命运。
“紫凝,你派个生面孔,去替我找个东西吧。”舞瑾瑜怔怔地望着船外游过的两岸青山,见雨越下越大,檐上滴下来的水渐渐汇成帘状,将房中与船外隔成了两个天地。
“芙箐城外,有棵寄托姻缘的老槐树,那上面系着我的一个红丝带。”
她眉头轻蹙,只因敌不过将往日思忆连根拔起时的痛,痛得她快要昏死过去。
紫凝知道那是什么,“奴婢明白了,定会着心腹寻回来给姑娘的。”
舞瑾瑜却摇了摇头,苦笑道:“不必了,找到以后便烧了吧......就当,我从未去过那里。”
年月里的净纯与情深,终归只是水中之月,奈不过寒风数载,经不起秋雨淋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