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龙丘墨羽平静地说道。
两人先是相互瞧了一眼,随后一前一后地跟着走了进去,刚踏进来便已觉奇怪,随着点亮了屋中的点点烛火,他们才发现这里的窗栏凭几、书架琴架,几乎所有的实木上都雕刻着海棠。
整间屋子几乎一尘不染,连说话声在这里,都是似乎是一种冒犯的打扰与不敬。
看得出,他们的师父一定是极为小心珍视这里的每件藏品。
一弹流水一弹月,水月风生松树枝,房间最深处的案上,静静陈放着一对上古雕纹琴瑟。
龙丘墨羽却轻抚着琴弦,眉梢挂着遗憾,“寂初,你去将柜中的长盒取来。”
他轻轻抚着沉寂了十多年根根琴弦,闭上眼睛似乎能够感受到墨宁静坐抚琴的样子,夕染说她是人间仙子,此言非虚。
姜寂初走过去发现,偌大柜子却只放置了一个长木盒,她捧来师父面前。
墨羽慈祥和善地说道:“这是为师为你准备的嫁妆,你带回去,添进妆奁里吧。”
“师父......”不是贺礼,而是嫁妆......不多时,她早已眼中含泪,与凌靖尘双双跪拜在墨羽面前,她竟伏地叩首,一时落了泪。
墨羽亲自把他们扶起来,更是替她擦着眼泪,说道;“都是快要出嫁的姑娘了,怎能说哭就哭?”
烛光映照着他发间的缕缕银丝,这位常年守在竹苏的老者,在此刻竟显得格外令人心疼。
“我以为,师父一直在怪我,怪我不听您的话,硬是要跟着夕染师叔去雁山。”蓦然间,她才发觉爱护她教导她的师父已苍老这么多,如父般的他,对她一直都疼爱有加,可她终究是辜负他的期望与教导了。
“那段时间,哪里都乱的很,你去雁山,为师从来就没有怪过你。”龙丘墨羽看着这个叱咤江湖掀弄风云的江阁主,在自己身前却红了眼眶,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你这么多年的心结,为师都知道......寂初你记住,没有人可以随便指摘你的选择,因为他们不是你。”
他低眸看了一眼她手中捧着的盒子,短叹道:“这盒子里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不到生死攸关,就不要打开......我只希望,你们一辈子都没有机会打开它。”
凌靖尘拂袖敬了大礼,躬身作揖道:“师父,我会照顾好寂初的。”就像他从前所做的那样。
“为师信得过你。”龙丘墨羽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行至茶案后掀起衣袍,静坐抚琴,“你们回去吧,雪天路滑,慢慢走。”话音刚落,他便已与这里的浮白净纯融为一体。
天地怅然若失,世间唯有琴音。
两人行过礼后正欲离开,姜寂初回过头来望了一眼,眸中似有迟疑,却还是折了回来抿着嘴道:“师父,那日您与夕染师叔的谈话,我听到了......”
琴声戛然而止,龙丘墨羽缓缓张开眼睛,“你想问什么?”
姜寂初默了半霎,才缓缓问道:“苏静宇是谁?为何江湖上没有这个人,更是无人听说过他。”
耳畔竟再度响起一阵拂弦之音,末了,龙丘墨羽淡淡地说道:“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