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后,亦是姜卿言放下笔,将沾满笔迹的纸张捋平,端详着上面的一行行字,像是又一遍警醒着栾城所有人的命运,他实感心痛,淡淡道:“虽然程桦与陈德铭可疑,也不知道华长亭的意图,却不能说他一定就是被诬陷的,是他领兵围城,等圣旨再到时,一切都晚了......如果他不是罪魁祸首,当时他就在朔安,为什么他会提前知道消息?”
凌靖尘沉重地闭上眼睛,叹气道:“在太医署和我父皇都不知道的时候,他为什么不去禀报,而是拿着我母后的手令,揣着兵符私自去严州调兵围城?”
屋中再度陷入沉寂,直到刘闻说道:“疫病四起,需要的是大夫和医药,他这么急着调兵做什么?”
这句话,着实点醒了屋中所有人。
“我父亲不是去害人的,他是去救人的1华青墨不知何时从朔安赶来严州,方才她与阴林站在内厅前,随后冲进屋中重重地跪在凌靖尘的身前,伏地叩首,字字珠玑:“殿下,家父蒙冤,如果他想要害人,何必回一趟朔安呢,他手里有兵符,大可拥兵自重或者转投宇文氏,何必要管一城百姓的死活?他是被人诬陷的!1
“青墨,你先起来。”凌靖尘走过去欲亲自将她扶起,可这姑娘就是硬生生跪着,抬眸望他时,眼眶微红,满目愁容,更咽着说道:“青墨愿意去做任何事,求殿下还家父一个清白!栾城夕氏全族尽灭,我华家亦死伤近百人,父亲难道是想拿我们华家全数去抵夕氏的命吗?”
“你也听到了,我们手里的人证物证太少了,如果刑部卷宗有误,那我们现在还不足以拼凑出一个真相来。”凌靖尘看着她风尘仆仆的样子,有些不忍,“你先跟阴林下去休息,明日再议。”
他私底下待她一向缺少些耐心,只因知道这姑娘皮糙肉厚,平日里总嘻嘻哈哈,可偏偏就是在这件事情上,他知道她时刻都在紧绷着一根弦从未松过,所以不敢有丝毫怠慢,措辞一向严谨,总担心给了她无谓的希望。
华青墨见状,自是不好再留,只能行过礼后告了退,不多时,屋中最后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阴林担心天色晚了会冷,就拢了个新炭盆来,一边说道:“殿下是相信青墨的,对吧?”
“我相信她,和我相信她父亲,这是两回事。”凌靖尘拿起身后的大氅盖在身上,叹道:“青墨是什么样的姑娘,你我心里都清楚,能教出这样的女儿,我相信华将军并非奸邪之人。可我相信没用,就靠目前手里这点东西,别说推翻刑部卷宗了,就连呈递大理寺重审都不够,如何能为她父亲开罪?”
“殿下,如果华将军真是被人诬陷,那......”阴林坐在炭盆旁边,拿起旁边的夹子轻轻挑弄着,担心噼啪蹦出的火星溅到他家殿下,还特地又去寻了个铁罩子盖上。
凌靖尘搓了搓手,毕竟重伤初愈,甚至还没有恢复到能动武的地步,以致于总是感觉身上凉飕飕的,不得不坐的离炭盆近些,他看着那里面烧红的炭火,想了想说道:“安国公和陈德铭是关键,刑部为何无缘无故抹掉了他们的痕迹,这一点若不查出来,说什么都无用,甚至连华长亭的立场都决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