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世上有人抗拒天子的婚旨吗?”也不知道为何,她竟突然将此大逆不道之言脱口而出,直到听见身边人的闷声惊呼,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荒谬。
步千语扶了扶她家姑娘的胳膊,慢慢替她顺着斗篷上的棕狐毛,轻声说道:“舞姑娘与咱们三公子是何等情投意合......可她还不是要嫁进晋王府,正月底便要完婚。可见,天底下是没有人敢谁家的姑娘敢抗婚旨的吧。”
姜寂初低眸苦笑道:“是啊,婚旨一旦下了,她便没的选了。”
不知为何突然便安静了下来,目光所及的夜空再没有了绽放的烟花。
“她抗旨了。”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带着独有的三分内敛两分温和。
她自知道是他,在此等了这么久却也只为了他,舟山一别又是数月未见,好在,她总是能够等到他回来的,不论是从前在竹苏,还是如今在朔安。
步千语站在一旁却抿嘴带笑地离开了,姜寂初蓦然转身,谁知他竟突然倾身向前直接将她搂进怀里,他的怀抱一如往昔般温暖,将周身所有的寒意全都驱散了,她恍惚地回过神来,自他怀中抬起头来闷声问道:“你......你方才说什么?”
凌靖尘替她拢着额间碎发,犹豫着低声道:“八日前,舞姑娘离开涞源嫁往朔安,那时卿遥却回了赋州辽化城。”言及至此,在最后关头放弃的人根本不是舞瑾瑜,而是姜卿遥。
“什么?”姜寂初听罢一惊,“这些年,他从来都没有回去过,小的时候担心自己容貌未改被人认出,长大以后却更是每每避之,我知他是伤心,知道他想回去祭拜祖上,可......”
“卿遥总归不可能拿着姜氏满门去冒险的。”凌靖尘低声说道。
“他年少遭逢剧变,几次九死一生,我们都以为姜家能庇护他,可这几年家门衰败失势却也是他挺身而出,如今再度起势,反倒害的他被家门所累。”直到前一刻,她心里还抱着侥幸的心里,知道瑢王在暗中推手,此事或许还有转圜,可真到听了这番话,才敢相信最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可她依旧问道:“瑢王年底时在旻州和南川的所作所为,你必是都知道的,这一次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凌靖尘确是担心黎州境内会有人在年关时作乱,因而收到睿王传信前,他便已请旨去黎州同将士们一起守岁。其实,哪里需要兄长提醒,他自是知道凌靖安必会拼尽全力阻拦舞家与晋王结亲,所以早就派人盯紧。
可又暗中嘱咐过,仅仅是盯紧而已,不可插手更不可阻拦。
原本以为瑢王没了他这个掣肘,或许会将事办成,可没想到棋漏一招。
他慢慢解释道:“凌靖安的人把舞姑娘从将军府中救出,沿路为她挡掉所有前来追赶的舞家亲信,甚至帮她在南疆藏身半月。舞枫将军找不到女儿,甚至已写好了告罪书,府里上下都称小姐重病无法见人,涞源城内声势已起,似乎所有铺垫都很到位。凌靖安把能做的都做了,可却是在最后时才发现,卿遥不见了,他不在上碧茶庄,也不在玉茶山,似乎消失了一样。”
姜寂初没想到,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内,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每一桩都是一次惊天动地,叹道:“明旨未发时,我和大嫂进宫数次试图说服贵妃,同她陈情了晋王迎娶舞家嫡女的诸多弊端,可她却执意为之,那时我便知道,我将筹码压在贵妃和晋王身上是错的。”
她将手搭在了城墙栏杆上,怎么也没想到,凌靖安和舞瑾瑜竟将筹码压在了姜卿遥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