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来自夕染与姜绍的谋划,他自从收到姜卿言还活着的消息后,便什么都明白了。
姜卿言却立刻解释道:“夕染是夕染,家父是家父,我与夕染相约查清栾城旧案,绝非家父授意而为,从前是,如今也是。”
话虽如此,可凌靖尘却不相信中书令姜绍身为父亲,会对姜卿言在世的消息一无所知。而怀远将军奉诏回京,却胆敢先行拐道前来见他,除却私交之外,就真的没有别的意图了?他不愿将那些猜度人心的法子用在姜家人身上,所以干脆直接顺着问了下去:“卿遥兄长今日见我,究竟只代表你自己,还是代表令尊?”
“殿下何以见得?”姜卿言没想到,自己准备好的说辞反而被他先说了出来,用以先发制人。
凌靖尘倒是低眸一笑:“此刻兄长你若回朝,姜家势必会再度成为风口浪尖,然令尊在朝数十年,行事素来沉稳,如今想来自有后路。”他故意顿了顿,只为打量姜卿言神色的变化,果不其然,他全都猜对了。
“可我不明白,姜家若需要依仗,兄长最先见的人,难道不该是我皇长兄吗?”并非他自轻,而是他与睿王的实力相差太远,这中间不仅差了整整六年的朝堂历练,还有自出生起便注定的长幼之别,这些差距落在任何一人眼中,便是差之千里。
姜卿言却说道:“家父与贵妃多年不睦,此事为真,而并非故意做给人前看。”
“诚然,贵妃自去年便有的心思,我不是不知道。”凌靖尘既然能把内宫典饰安插到玉仪殿做贵妃的掌殿使,便不可能对她为姜氏谋划的后路一无所知,他道:“另一枚姜家与凌氏结亲的棋子,这是她为寂初铺好的路,我一直以为,这是整个姜氏将要逼着寂初走的路。”
可姜卿言今日偏偏是代其父姜绍前来见他,叫他怎能不多想?
“贵妃为君,父亲为臣,这天下断然没有臣作君主的道理。”只见姜卿言突然颔首作揖,凌靖尘见状赶紧伸出手来欲将他扶起,怎么料却闻其言道:“如今贵妃已经出手,家父无奈拦无可拦,却不愿让寂初步姜贵妃后尘,唯有相求于殿下。”
凌靖尘身子一震,双手怔怔地停在了半空。
姜绍这是弃了唾手可得的续荣之路,而选择将亲女托付给他?
“中书令坐镇中枢多年,加之兄长回朝,拜将封侯指日可待,如此一来南川姜氏更非等闲。而我亲兄是嫡长皇子,这长幼嫡庶的礼法便是瑢王与梁家倾尽所有也无法撼动分毫的,令尊真的愿意放弃这两家之好吗?”今日听到的每一个字,都早已出乎了他的预料。
姜卿言迎向他的眸光,随后郑重相托:“此乃我姜家父子肺腑之言。”
突如其来的片刻沉默,凌靖尘从未如此庄肃相诺,“即使没有今日之言,我也会倾尽一切护她,这是我对她的承诺,如今,也是对姜家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