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匆匆数面,宇文陌当真就敢求娶她,真是个猖狂胆大的野心家。
天色渐渐阴沉下来,逐渐开始下起细雨,视野中却有人早就等候在此,她不知道他们是何时来的,只见伞下人是江琉,以及他带来的十八名绝顶杀手,他们齐刷刷地站在姜寂初身前,竟无一人敢擅自说话。
江琉走上前来递给她一把伞,低声说道:“阁主数日未归,栗汶副阁主也十分担心,我便带人来了。”原本四日的路程,他带人连夜赶路竟然不到两日就赶到了,疏密交织的雨点打在伞上,整个山林雾蒙一片,方圆内无一声鸟鸣,无一骑策马。
“龙宓就在附近候着,我这里无事。”姜寂初简单吩咐道:“舟山阴湿,等到雨停后你们便都回去吧,吩咐下去煮些薏米茶给他们喝,你也多喝些,小小年纪不要留下什么病疾。”
她缓缓低眉,看着滴答在地上的雨水逐渐止歇,不久后众位杀手纷纷退下,嘈杂的脚步声伴着飞溅起来的泥水为此刻空寂的山林添了些烟火气,等到周围再次恢复宁静之后,她才缓缓移步离开。
雾泽未散,烟雨朦胧,有两人撑着伞一览方才之画面。
夕染耐不住阴湿之气,将伞收起之后紧了紧身上披风,却淡淡一笑道:“好不容易寻了这处清静地方,倒叫人破坏了。”他手中握着佛珠,却并无半分向佛之意,谁能想到十多年前他心中的佛曾被人生生推倒,踩在脚下,此后在他的人生中只有恶魔当道。
凌靖尘就站在他身后方寸之地,听他故意惺惺作态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望她离开的方向。
夕染却突然道:“你满周岁那天,我曾去朔安送了一份礼,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你母亲。”他似有深意地打量着凌靖尘,突然眯起眼睛问道“你对你母亲的事情,知道多少?”
“长辈旧事,我自不会主动相问。”他话音刚落,便看见夕染从怀中拿出一枚白玉烬尘佩,他顿时心中一惊,从未料想夕染竟会是竹苏同门前辈,既然如此,那他母亲......
身为人子,有些话他不该问,可并不代表他不好奇。
“你母亲夕郁师从竹苏,学的是医家宝典,想的是济世救人,因为先帝一纸诏书而嫁入帝王家,也就是当年尚未册封太子的凌致。”夕染自顾自地嘟囔道:“凌毓棠、重旬、夕郁、龙丘墨羽还有夕妍诗,我们自幼相识,师出同门......可走的走散的散,到底,重氏和夕氏都已不存在了。”那语气中满是惋惜与悲叹,叫人听罢竟有些不忍。
凌靖尘陷入深思,他对于母亲从前的生活到底还是知之甚少,而这些话若非亲耳听夕染提到,他也是不信的。想起自己今日来意,他道:“前辈今日相约,并不止是为了追忆旧事吧。”
“重氏灭族乃国家之争,而栾城夕氏却葬身于区区一场疫病,难道不奇怪吗?”
“所以,前辈找来了夕氏府医子桑晏,想要让这他忆判疫病有无蹊跷;不仅如此,你统御弦月山庄万千渠道和线人力不从心,又不放心交给外人,便找来了姜家人......可子桑晏愿意透露的太有限了,而姜卿言却早早战死沙场,他们两个皆不可为你所用。”他停顿片刻,继续道:“前辈想要找的人一直都是我,对吗?”
夕染淡淡笑了,叹道:“你自记事以来便从未见过我,若非如此,你今日岂会赴我之约?”
凌靖尘微微点头道:“确实,母后薨逝的蹊跷。”
“既早有疑虑,你为何不奏请你父皇彻查此事?”
“若没有人拿着真凭实据去大理寺、去京兆尹首告,谁不能随意发落。”
夕染冷哼一声:“天子行事,哪需要理由,总归是他不愿意罢了,不愿用一桩陈年旧案破坏了他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朝堂局势,你也不必替他开脱......这些年来,前朝后宫多少势力盘根错节,他心里眼里究竟还能记挂温誉皇后几分,我不必说你也清楚。”
凌靖尘沉默不语,不得不承认这些事实他早已明晰,却从没想到就这样被前辈直接指了出来。
“我不便露面,你的身份虽是依仗,但确实也有诸多掣肘。”夕染掩袖咳嗽了几声,似乎极为不适这种阴湿环境,继续道:“有个人,他在南疆好不容易养好了身体,今日虽然没来,但日后他定会相帮于你,不遗余力。”
凌靖尘讽刺般地笑道,“我如今已是这般光景,若求前途功名,便最好不要耽误人家。”
“放心,我以性命担保,此人靠得祝”夕染转而一笑,朝西南方向望着烟雾朦胧之中的片片绿野,干脆拍了拍他肩膀笑道:“走吧,她怕是还在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