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这一程用了半个月,这半个月里有十天他这肩膀上的伤都在流血,前几日好不容易止住血了,伤口开始化脓,他又连日低烧了,好在他身子底子不差,也不是熬不过去,只担心这箭簇不好取,再落下什么病根儿就不好了。
先前在宫中不跟万岁爷和娘娘说更是怕给人再添了麻烦,他自小养在宫中,已然是太得了人关切了,眼下事态不稳,万岁爷正是用人,他怎好拿自个儿的伤给人添乱去。
“您看看可好治?爷不怕疼,就怕耽误差事。”
蔺老爷子手上一顿,若这人不说,他险些都没看出皮肉里还包着箭簇呢,这伤都快肿成个包子了。
“公爷若是还一味惦记着差事不顾身子,老夫便是有再高超的医术也救不回您这条手臂。”
蔺老爷子轻叹,他这把年纪了,就没见过宗室里有过这样坚韧的阿哥,巴尔善不仅是性情坚韧,更是对自己有种近乎残忍的严苛。
倒也不怪旁的,只因他额娘乌苏氏长年精神恍惚,一开口便是叫巴尔善学了他阿玛去,说他阿玛如何如何好,惹得巴尔善自小便觉得自个儿做什么都不够好,他额娘已然这样软弱了,他亦是不许自己再软弱半分了。
蔺老爷子先细细的给巴尔善清理了伤口周围,又取了干净小碗儿倒了烈酒点燃,掏出一羊皮卷儿亮出一排家伙什,取了一柳叶刀在火焰中燎着。
撂下一句忍着,便直接拿着柳叶刀给巴尔善一点儿一点儿的刮去伤口上的烂肉,那箭簇不大,却进的极深,蔺老爷子光是这小刀便换了三柄,累得一头热汗,这才听“哐当”了一声儿,将那箭簇从巴尔善的肩胛里挖了出来。
然这还不够,因箭簇卡得太久了,里头的肉也没好到哪儿去,需得细细刮掉一层,什么时候见新鲜的血了,什么时候才算是完。
这治伤可远比受伤要痛苦得多,巴尔善僵着背坐在椅上,扶着桌案的手都都用力地咔咔作响,想来是流血流得多了,巴尔善眼前都微微发黑,身上的冷汗更是一层压着一层。
也不知过了多久,蔺太医给他细细包扎好又热了条巾帕子给他擦了把脸,巴尔善这才活过来了似的松了口气,哆哆嗦嗦的用了口茶。
还想着赶紧的回府叫马小忠带着人搬家呢,然巴尔善一起身险些没一头栽倒在地,被蔺老爷子扶了一把,见状他也不再勉强,用了碗乌漆嘛黑的药,借了医馆的地儿趴着浅眠了一个时辰,他这才恢复了些许,连忙准备带着小姐妹仨回府。
“知道您忙碌,可再忙碌也不能不顾身子,这伤少说也得细细养三个月才开始见好,这半边儿万不能提了重物或是动武,这药只是半个月的,半个月后您再来,老夫瞧罢才能掂量着用药。”
巴尔善只管应下:“叫蔺爷爷操心了,这几日爷必好好歇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