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也怪不得梁九功和下头的人伺候不精,实乃康熙爷太固执了,他白日跪拜,夜里又住在透风的棚子中,每餐只是粗茶淡饭,还不许梁九功等人近身伺候,原是那样尊贵的一个人,何时吃过这样的苦头,一下子将自己置于尘埃里了,身子能经受得住就怪了。
玉琭垂泪默默无言,只待太医过来朝人讨了治冻疮的膏药一点儿一点儿给康熙爷敷着,佟佳氏的身子是半点儿劳累不得,只得留在一旁看着些。
惠嫔和荣嫔也留下了,一个给万岁爷准备养身子膳食,一个给万岁爷喂药,僖贵妃似因为八阿哥的事儿老实不少,也感激万岁爷当初能收回成命,而今也留下来给万岁爷时时更换着冰帕子敷额头。
这帮子女眷甭管以前多大仇多大怨,而今皆为了万岁爷既往不咎和平共处了,更别说阿哥公主们,这段时日也是下一子脱了稚气,皆懂事体贴了许多。
后宫女眷和阿哥们轮番侍疾,苏麻剌姑这样大的年纪也是一日中又半日守这康熙爷,如此叫众人煎熬了四五日,康熙爷这才降了高烧,在一清晨悠悠转醒。
恰是玉琭和四阿哥侍奉着,见万岁爷醒了自然又是好一番喜极而泣,康熙爷虽是病中又不少消耗,瞧着人又瘦了些,然精神是眼见着好了不少,不似前些日子那般失魂落魄了,问话也晓得回答了。
“爷总算是醒了?饿不饿?难受不难受?腿还痛不痛?这几日我瞧着爷腿上的疮收敛了些了,只是冻得时候久了,听太医说约莫还得养月余,只是这期间,爷可不能再跪着了。”
康熙爷看着同样憔悴的玉琭,只觉做梦似的恍惚,竟一时想不起这段时日都经历了什么,想张嘴问一问了,谁道一时竟没能发出声音来,这才觉头痛欲裂,身子也沉重艰涩得厉害,像是遭了一番毒打酷刑。
四阿哥有眼色得很,即刻去捧了参茶来给皇阿玛润润嗓子,康熙爷就着四阿哥的手连饮了三盏,这才勉强寻回了自己声音。
“爷这是怎么了?皇玛玛呢?皇玛玛跟前儿是谁伺候着,爷病了可得瞒着皇玛玛才是,万不能叫皇玛玛再操心了。”
听这个,玉琭和四阿哥的眼眶子又是一热,原只想着康熙爷病势汹汹,然好在身子底子在这儿搁着,养个十天半个月的定然就回复如前了,其余的便只慢慢恢复心病即可,想着康熙爷怎也不能一辈子沉浸于痛苦之中。
谁道太皇太后去世给康熙爷的打击这样重,病了一场连太皇太后娘娘去世竟也忘了,这接下来的话要怎么同康熙爷说,难不成再告诉人一遍,再叫康熙爷经历一遍痛苦?
玉琭都不忍心了,便只含泪点头,又叫四阿哥去捧来煮得软烂的粥饭来,好歹先给康熙爷填填肚子,这几日康熙爷高烧昏迷,尽用的稀汤寡水,只吊着命罢了,既是醒了慢慢能吃进去饭食,身子便也该恢复快了。
奈何康熙爷心不安,只吃了两口粥又问起太皇太后娘娘的身子来,玉琭正为难不知怎讲康熙爷糊弄了去,外头却有人不经通报便推门而入,康熙爷原蹙着眉头望去,见是苏麻剌姑来,这才舒展眉宇,连又问了人皇玛玛的情况。
“不知皇玛玛近来身子如何了,是我不孝,本是该叫您享福的,如今还劳您看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