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一一。那正在街角着摆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竹板的女子叫牛一一。正午的日光把青街晒得一丝水分都没有,这个时辰还在出摊的也就只有牛一一。摊上没什么东西,一张黑布铺到两块砖的大小,上面放着两张红纸。一张红色的纸上写着三个大字“看八字”,恐是怕没有生意,另一张写着“准”。可这红纸上的字体歪歪扭扭,实在不能恭维。
牛一一席地而坐,盘着腿躲在墙角窄窄阴影下,耷拉着视线看着青石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上身着褐色粗布短衣,下身的裤子裁剪得体,是多见于贵公子身上的黑色光滑的丝绸布料,鞋子混乱异状的搭配着一双黑皮短靴。清脆的竹板声响遍整个青街,周围午时下工来青街寻饭食吃的人偶尔侧目看她一眼,她从未抬起过视线,除了手上还敲着竹板,几乎静止般地坐着。像个普通人,又像是个猎人。
青街附近的大部分人都知这摆摊的女子叫牛一一,这多亏了之前有名醉汉在牛一一摊前闹事。还是个正午,日头毒辣辣的。那醉汉许是先前碰见了什么不如意的事儿,尚存些清醒,无非就是就借着酒醉发泄一通罢了。他本是要在安家酒馆里闹一场的,谁知被那吴凡两句四两拨千斤的话就直接打发了出来,摇摇晃晃的走在青街上,正巧碰上没生意的牛一一,就好似猫见了老鼠,上前必要出言戏弄嘘笑一番。
“你没生意还在此做什么,快些回家歇着吧”醉汉站在牛一一摊前,微微弯腰看着牛一一。
牛一一看着地面被投下一片阴影,将自己笼罩。
听了这醉言醉语,牛一一停了手中的动作,竹板声戛然而止,但只停了一瞬,牛一一又开始敲起竹板。
“嗬,你这小女子更是傲1醉汉看牛一一不理自己,恼羞成怒边说边蹲下把摊子掀了,说是摊子,其实也就是那张黑布。
掀了以后还不解气的踩了两脚,牛一一摊上仅存的资产——黑布红纸全都脏了。
牛一一停了手,深呼气,抬了头。打眼一看这人皮肤黑黝,面色绯红,身上不过普通人家布料。怕是寻常人家做工养家的,喝醉了酒寻她不痛快。人各有各的苦,牛一一不打算跟醉汉纠缠,捡起来地上的东西就要走。那醉汉却不放她。
“呦,别走!我要找你算八字1醉汉的语气开始豪横,手从胸口布衣里掏啊掏,拿出来喝完酒剩的几个铜板。挑衅地往地上扔了一个,嘴里还嘟囔着些不中听的言语。周围开始有人驻足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牛一一内心对此人最后的良善在铜板落地之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等铜板平稳在地面。牛一一黑着脸捡起那枚铜板。行业规矩,送上门的生意在能力之内就得办。
铜板在手里摩挲了几下,牛一一抬头笑着对醉汉说,“生意我接了,等你酒醒之时再来找我吧。”
醉汉眼看着牛一一情绪转变,微愣了一下,有些想不通这小女子为何能瞬时之间情绪变化。但还是硬里硬气的说,“好,你是何人,收了我的钱我得记得你。”
“桃花山,牛一一。”牛一一眼里闪着光说出自己的名讳。
周围人开始议论,那桃花山距青街三四百里,以满山桃树出名,三月初春可携家人赏花游玩,更可登山之上参拜庙宇。可谁也没听闻,桃花山上出了算命先生,这先生还是个女子。
“哈,牛一一,这算命本事可不是吹牛才好。”醉汉脸上满是不屑。
牛一一不再搭言,收了摊便走,边走边说,“明日还是这个时辰,我还在这。”
醉汉眼看牛一一离开,自己也悻悻离去。
次日。正午时,还是那个街角,竹板声应约而起。
牛一一从午时等到未时,还是不见那醉汉身影。叹了口气,放下竹板,转了转有些酸疼的手腕。既然客人不来,那便去找他吧,要不然这手腕就要不得了。
牛一一起身,收拾了小摊,顺着青街慢吞吞地走。
走出了青街,周边民房小巷数量众多,牛一一暗暗在心底哀嚎,这可怎么是好。
可能是那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走着走着牛一一忽闻有人家在哭泣,夫人声、孩童声、男人声此起彼伏。牛一一走到那户人家门口,独门小院筑在小巷里,大门敞开,院子里有门板临时充当的木床,木床之上是一位老太太,周围围着哭的人应当是家里人。
牛一一看着看着就笑了,那里红着眼睛抹泪的粗壮汉子不就是那天找事的客人吗?这客人似有心灵感应般扭头看向了大门口,正巧见着牛一一看着他们笑,又急又气又怕,这女子怎的找到了自己家?还在自家门口笑?这一怕就要胡思乱想的,心里转了几个来回。突的想到可能是牛一一给自己下绊子才使得自家老娘命若悬丝,赶紧向门口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