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两三日的光景,从正月十二这天起,曲沃县的人明显变多了些,乔芸经常能见到腰间挎着腰刀的汉子三三两两地一起扛着野猪在县城里晃荡,挨个酒楼打听价钱。
但是,其实在这个时候,各个在同档次之间的酒楼收购野猪的价钱都差不多,就算再怎么货比三家,也不会有更好的结果,这是当初鼎食记牵头跟县城里餐饮行业一起下的规矩,就是为了免得有的店价格高了,猎户们都把野猪集中在一家出售,导致别的小店没活路。
那些经常来的猎人也有了自己不成文的规定,猎到最膘肥体壮的野猪就卖给鼎食记、桃花香之类的酒楼,瘦小一点的就卖给那些小酒肆。
近几日县城里的行人旅客也慢慢变多了起来。他们有的人说着关中话,有的人谈吐河洛雅音,也有不少人操着一口晋地方言。
县令府郏
一个丫鬟揽着裙子跨过角门,举着手里的信封,一路小跑,兴高采烈的来到正院厢房。
“夫人!郎君来信了1
甫一进门,那丫鬟气喘吁吁地跑到卢氏跟前,将信递过去。
“阿爹来信了?”一旁正依偎在卢氏身边的绣东西的孟韶卿猛地抬起头,“阿娘,快看看信上说了什么,他们几时回来?”
卢氏同样很高兴,她安抚了孟韶卿,连忙拆开信,一目十行。
“你阿爹说,十五前后他们就能回来了。长安到这里不算远,骑马走得快些。另外你大伯、大伯母和哥哥姐姐们要回老家去,不跟着一起回来了。”
“太好了1孟韶卿兴奋地把手里的针线撩开,搂着卢氏的脖子欢呼起来,一旁的碧月赶紧把绣绷上的针取下来放进针线盒里,免得戳着主子。
“你这句太好了,是高兴你爹和祖父回来,还是高兴你大伯一家不回来?”卢氏颇为好笑的刮了刮她的鼻梁。
“都有!嘿嘿1孟韶卿做了个鬼脸。
“你为什么不喜欢你大伯一家呢?你四个哥哥姐姐不是挺疼你的。”卢氏摸着孟韶卿的头,颇为好奇。
说起大哥这一房,卢氏还挺啧啧称奇的。
大嫂赵氏的肚子是争气得很,第一胎怀了双胞胎闺女,第二胎怀了双胞胎儿子,为此她从前在婆母面前非常长脸,从前跟夫君回孟家老家祭祖的时候,那些个七大姑八大姨对赵氏都非常敬畏。
赵氏是个明理的,让自己丈夫趁着孟二郎上任一起过来,看看能不能让自家丈夫谋个差事。奈何孟二郎对自己大哥是什么水平心知肚明,根本不敢让他去衙门里当差,只让他去做一些跑腿的差使。比如县衙院子里的地砖松了,就让他负责去采买石料,监督整修。
孟大郎一开始对此颇有怨言,埋怨弟弟为什么不让自己直接做个小官当当,哪怕带一班不良人也行,还是赵氏好一顿教训,让他别好高骛远,他才安分下来。
生过四个孩子,孟家传宗接代的头一号功臣,背后有整个孟家撑腰,只要不犯七出,孟大郎就畏妻如虎。
“好什么呀,你是不知道那两个姐姐有多烦人1孟韶卿一提起上头那两个姐姐就仿佛要把一口银牙咬碎一般气恼。
“你们发生了什么口角不成?倒是没听你提起过!这个县令府是你爹你娘当家,若他们让你受委屈你尽管跟我说。”
“倒也不是。”孟韶卿闷闷不乐道:“阿娘你从前没发现么?那两个阿姐就爱学我!阿娘你是知道我的,我不爱与别人一样,为的这个我才求你给我寻能教我弹瑟的!她俩倒好,不学琴不学筝,不学笛子不学萧,偏偏跟着我也学起瑟来1
卢氏说道:“这恐是你想多了,你大伯母跟我说过,她请不起别的西席,才让你两个姐姐蹭一蹭你的先生。你两个姐姐知道机会来之不易,可比你用功多了。”
“她俩弹得比我好就罢了,可干嘛老是拐着弯地在课上跟先生暗示我天赋不好,让先生教我不如专心教她俩呢?”
孟韶卿越想越气。
两个姐姐下了课之后努力练习,这她知道,也没觉得有什么,人家练习刻苦是该弹得好些。可她俩干嘛每次上课都暗示先生孟韶卿下课后总是荒于嬉行呢?
先生拿了卢氏的钱,倒是未曾对孟韶卿有过责备,但这拉踩行为就是让孟韶卿如鲠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