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芸这边其乐融融,却有别人寝食难安。
吕氏与乔枣花住在县里小儿子乔桦家的那一晚,吕氏便被小儿媳妇套出了话。
乔桦的妻子郑氏是他师父的女儿。
那老秀才苦熬四十年都没中举,最后终于明白自己不是考科举的料,便歇了心思,亲自教养女儿、收收徒弟。
老秀才把自己的女儿教得知书达礼,为的就是能让她嫁出去后,能助夫君寒窗苦读,以全他终生都没中举的遗憾。
吕氏时常为自己小儿子能不花一分彩礼就娶到秀才女儿这件事感到自豪。
尤其是这小儿媳妇还带着她爹教书这么多年攒下的薄底当嫁妆!
县里的房子都是现成的,两进的青砖小院,离县里的书院还近些,老秀才死了以后这房子就留给了郑氏,如今正好让儿子在县里头接着读书,不必再花钱去住书院的宿舍。
虽说当时乔松成亲的时候,村里有不少人嚼舌根说乔家这是吃绝户。
寻常人听到这话都会羞得无地自容,但吕氏不同凡响。她越发挺起了身板,在她眼里,她儿子能被秀才相中做女婿那就是他的本事,别人想吃绝户还没人瞧得上他家泥腿子呢!
乔桦自从得知了亲娘干过的事之后,连着几天都心绪不宁。
他与大哥乔松虽隔了个肚皮,但好歹是同一个爹,他对这个大哥谈不上厌恶,也谈不上喜欢。
他知道,后娘跟前头生的那个孩子处不好是常有的事,故而从前娘对大哥没好脸色的时候,他只当是老人家发发脾气,并未放在心上。
可如今,娘竟然……差点害出了条人命!
若是此事让书院的同窗知道了,他的脸往哪里放?
乔桦在心里憋了几天的话,终于憋不住了。
“今年早些回去吧,趁着雪没下大,明儿咱就走。”
下雪这日,夫妻俩点了灯,坐在炕上闲话家常。
郑氏给年仅两岁的儿子绣着肚兜,他们的儿子在炕边的小摇篮内睡的正香。
她瞅了乔桦一眼,忍不住埋怨。
“不是我说,娘这事是做得真不地道!大哥就算不是亲生的,可好歹也叫了这么些年的娘,她的心莫不是石头做的,捂不热的?”
郑氏手上穿针引线,心里对自己这婆婆是止不住地怨恚
夫君千好百好,就是有个娘实在上不得台面!
原以为不过是个眼皮子浅又不大要脸的老太婆,她占着秀才女儿的身份高地,又不常回去,时不时捏着鼻子给点好处倒也就打发过去了,拌不起嘴来,她还曾经庆幸婆婆好糊弄,省了她不少心。
却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不同凡响的老虔婆,没灾没荒的盛世之年都能不吭不响整出这么大个篓子!
她嫁给乔桦四五年,头一次生出点儿后悔——上头顶着这么个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婆母,她还不如去别人家里跟婆母争鸡毛蒜皮呢!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胸口气不顺。
“我听闻大嫂可是从县上嫁过去的。她娘家兄弟在鼎食记做帮厨,嫁妆是有东西的,娘想弄死乔大娘子,该不是想私吞她娘的嫁妆吧?”
乔桦皱了皱眉,那是他阿娘,她怎么能这么往黑了揣摩?埋怨地看了郑氏一眼,却发觉在昏黄的灯光下,郑氏那普普通通的样貌也添了两分动人,领口微露的细白颈子,让乔桦的那些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再一转眼,细细品味,确实觉得不对。
甄氏年轻时常去鼎食记里帮忙洗刷碗筷,彼时乔松打了猎物,就经常去酒楼卖银子。两人经常打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