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在校服口袋里待了半下午,看着艾司慕的手背越加红肿,咬了咬牙动作僵硬的把口袋中的手帕递了过去。那是块很洁白的手帕,叠的四四方方,一如谭白这个名字,不沾一丝尘污气。因为被捏在手里太久,有些凌乱的皱痕。
“司......司慕同学”谭白做着心理建设,“你,的手,包一下吧。”
艾司慕看着递到眼前的干净手帕,视线落在捏着手帕的细长手指上。谭白的指甲修剪的整齐圆润,指尖透着淡淡的粉。像极了这个少年此刻的害羞模样。
艾司慕接过,用手帕将手背包好后淡淡的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谭白身体僵持着,手指捏着笔半天也没写出一个字。艾司慕的声音很清冷,却非常好听。轻微带着气音的声色淡淡讲话时,就像羽毛滑过心尖,酥酥麻麻,让人发颤。如同她那张带给人距离的容貌一样。远而观之,心向往之。
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怦然心动有时在所难免。但艾司慕在这一方面很迟钝,并非刻意的冷。对于别人示好或暗示的举动也不曾想过第二层意思。
下课的时候,魏涛来拿才艺报名表。他看到艾司慕包裹的左手,吃了一惊,紧张的连称呼都变了,“司慕,你的手怎么了?我带你去医务室吧。”
艾司慕把报名表递给他,将书包挎在肩上,淡淡拒绝,“不用了,谢谢。”她被未姳爰牵着出了教室,并没有看到身后座位上谭白欲言又止的神情。
“今晚跟我回家吧。”未姳爰看着艾司慕的手,“别拒绝,你这样今晚吃饭洗澡都是问题。”
未姳爰的神色太严肃,艾司慕口中想说,她右手能行的话半天也没说出口。她好像总是被未姳爰小看了些,虽然这样的在意很感动,但太过小心翼翼的样子没必要的,因为这实在不能与开心长大的未姳爰般配。
艾司慕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确没关系的话才能打消未姳爰沉闷的样子,只能任由她牵着自己走出校门。未辂亭的车就停在校门口,来来往往的学生目光不加掩饰的投过来。带着憧憬,又带着惧怕。
实不相瞒,就未辂亭这三个字,便足以让人晚上初心荡漾的同时又噩梦连连。哪怕这人给学校跟云燕捐了不少财物,被列入全国有为青年企业家,实属我辈楷模。在多数男孩子心中,这样的男人满身的魅力,是真的让人服气,但对女孩子而言,又爱又惧也是真的。
艾司慕在的地方,即便相隔千里未辂亭也能感知到,他的视线从不给艾司慕以外的人。
未姳爰牵着艾司慕出来时,未辂亭的视线就落在那条明晃晃的手帕上。他的直觉向来很准,虽说手帕干净的像女孩子才能保持的样子,但这种单调的样式,绝对只有在家庭很好的环境下成长的小男孩才有的伪洁癖。
未辂亭迈着大步子迎上去,虽然心下不痛快,脸色也并不好看,但伸手解下手帕的动作却轻的要命。手帕下艾司慕的手背红肿相,尤其集中在指关节处。看着这只手,未辂亭足以想到中午的艾司慕是带着多大的怒气去的艾家。
他轻轻托起艾司慕的手,看着艾司慕冷淡的小脸,欲言又止里满目心疼,“先上车。”
云燕医大办公室,季安唐将艾司慕的手重新包扎好,小心叮嘱,“还好骨头没伤到,但也不能大意。以后打架这样的事能不自己动手最好,这么多人怎么也不能让你一个女孩子出手。”季安唐半蹲着身子,视线跟艾司慕平视,“司慕,你是漂漂亮亮的女孩子。记得保护好自己,明白了吗?”
艾司慕看着季安唐的眼睛,这双眼睛里有跟哥哥艾池琠同似的温柔。哥哥失踪后这个人的痛苦并不比自己少,但这个人温柔惯了,即便在最慌乱的情况下,他的温柔依旧巍然不动。这个人总是这样,温柔的不可思议,即便亲眼看过人世的恶,还是温柔的做着自己,救赎着一切的意难填。
这个人是把哥哥的那份温柔一并给到了自己,他了解哥哥同样了解自己,知道她对一切心生抗拒,所以才以这样的方式,代替哥哥守护着。
艾司慕看着季安唐点了点头,应下来。
即便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不管从当年的事端还是艾池琠的失踪,艾司慕都不会坐视不管,也势必是要将那些人挫骨扬灰报父母的仇。于情于理季安唐都没法阻止,也阻止不了,他要的左不过是艾司慕亲口承认的会保护好自己这句承诺。否则他难以对艾池琠交待。
他是不争不抢的性子,成长至今看万事万物都温柔以待,若不是当年的事,他必定不是现在这般行将就木了无生趣,艾池琠也必定还在自己身边,一切都是岁月静好的样子。可事情跟时间一样都是只往前走,百万句假设也回不到过去。他从来不是自欺欺人的人,但就艾池琠的事,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他依旧耿耿于心,释怀不了。
在看着艾司慕如今的模样,他再难过终究抵不上艾司慕心底的十万分之一。一夜痛失的是她的父母,杳无音讯的是她的哥哥,苟延残喘着逃生是她那些年的日常。经历那些天塌的变故时,艾司慕也不过才十一岁。她能活下来,像现在这样好好站在自己面前,实属奇迹。池琠若知道,怕是会原谅这人世对他所有的不堪了。
季安唐心疼的摸着艾司慕的头,池琠,快回来吧,别让司慕孤身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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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军奋战的人没法哭崩紧的坚持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