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雪见从漆黑的梦中醒来。
脸颊上满是湿润的触感,手不自觉地揉了揉酸痛的脑袋。在朦胧的泪眼里她可以看到障子门外古朴的日式庭院。
这里是被咒术界称为御三家之一的五条宅。
她身处一间雅致的和室,地板上铺着用棕芯编制的榻榻米,红木小桌上摆着海壶茶具。
侧方的长竹帘几乎垂到地面,为了美观竹帘的边缘还被绢布包裹覆盖,绢布上印有庄严的五条家纹。
整座宅子几乎瑰丽得可以印在和风画册上供人瞻仰。
但是五条雪见却无心欣赏这美景,她再一次从幼时被绑架的噩梦中惊醒。
五条雪见今年十六岁,出生在咒术世家。
遗憾的是她并没有成为令人惊艳的咒术师,六岁时跟双胞胎哥哥五条悟一起觉醒了术式,比起哥哥那震惊咒术界的六眼,五条雪见的术式就相当的儿戏了。
红豆。
源自华国诗人王维的一首诗,她的术式就像诗句中说的那样“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五条雪见能够抽取人类的感情凝结成一颗红豆,并且通过这颗红豆中所蕴含的情绪来实现别人的愿望。
听起来很牛逼对吧?
当然不可能那么厉害,并不是所有愿望都能实现的。
首先雪见她自己咒力就很少,能凝结出的红豆只是一些简单的感情和愿望,情感越浓厚她所需要付出的咒力代价就越多。与之相对的那颗红豆也就更加强大。
咒灵倒还好说,它们本就是人类负面情绪的结合体,抽取起来比较方便。但是对上人就不行了,正常人一天哪来那么多激动的情绪可以让她抽的?就算抽出来了也是些鸡毛蒜皮的小豆渣,五条雪见愿称这个术式为鸡肋……
以至于每次家族测试的时候,她都是垫底的成绩,在双胞胎哥哥面前简直是相形见绌。
随着年龄的增长,哥哥他好像是吃了那个化肥一样。飞速地成长,被家族捧成了天之骄子,每天挂在嘴边的话就是老子是最强的。
因为六眼和无下限的术式名震了咒术界,家族的长辈和父母恨不得全身心地扑在他身上。
五条雪见考试一百分,根本没人在意,全家人都围着欣赏哥哥的无量空处。
五条雪见比赛得了一等奖,所有人都去庆祝哥哥国中社团的表演成功。
就连小时候跟哥哥一起被绑架,冲进来的护卫和警察也都紧张地先确认哥哥是否受伤,五条雪见就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躺在一边无人问津。
她在这以力量为尊的咒术世家里,就是个透明人。
所以她从小就发誓,自己绝对绝对不要成为咒术师!
宁可在普通人中当个鸡头,也不愿在咒术界里做凤尾。
从噩梦中惊醒,五条雪见没了睡意,起身走在长长的广缘走廊中。打算趁离开之前再看一眼这个家,明天她就要独自启程,前往本州岛长野县上高中了。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绝不去东京都立咒术高专。
——
夜晚银月如钩。
蝉鸣在庭院中发出阵阵回响。
一道可疑的身影出现在她身前不远处,五条雪见认出了来人,视若无睹地走了过去,路过他身旁时甚至微不可闻地啧了一声。
真晦气,大晚上的见鬼了。
“雪见,喂!五条雪见,我在叫你没有听到吗!”五条悟从走廊漆柱的阴影下走了出来。
“哦,是你啊。”五条雪见撇了撇嘴“不好意思,眼神不够好,没看到你。”
“什么你不你的,给老子好好叫哥哥!”
五条悟瞪着一双苍蓝色的眼睛看着面前双胞胎妹妹,小时候明明会跟在他身后像个尾巴一样甜甜地喊着欧尼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开始慢慢疏远他。
甚至有一次在过生日的时候,当着全家人的面喊出了“我最最最最最讨厌哥哥了!”
他妹妹的叛逆期也太早了吧?
“啧……”雪见皱着眉,一副不愿跟他闲聊的样子“有什么事吗哥哥大人?这条路应该是通往我房间的吧?”
怎么说呢,尊敬了但没完全尊敬。这个态度着实让他火大。
五条悟烦躁地揉着脑袋,半晌憋出一句“你明天就要走了吧,我过来告诉你出去别给我丢人,有人敢欺负你就回来找老子……”
雪见抬头看天,这家伙是认真的吗?他难道不知道这十几年来最会欺负她的人就是他自己吗?
“喂!你听到没有?”
“知道了知道了,我还没有菜到连非术师都打不过的程度,话说你是欧巴桑吗?那么啰嗦。”
五条悟“……”
“还有别的事吗?没事我回去睡觉了。”
言下之意就是在赶人,五条悟难得被噎地说不出话,当场一甩手离开了这里。
他好心来提醒妹妹出门要注意,受欺负了也不用怕。他能去给雪见撑腰,结果这个死丫头倔得跟驴一样!完全不领情,一天到晚的究竟在气什么呢……
五条雪见做了个深呼吸,转身回到自己房间。
看来哥哥至今都没意识到她长久以来受到的不公平待遇。五条悟很聪明学任何事都很快,只要他想做,几乎没有他不会的,但不得不承认他也有缺点。
首先脾气差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在人际交往上太迟钝了,就连每天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人情绪变化都察觉不到,等反应过来时已经积累出很多问题了。
这大概跟他“老子天下第一”的心态有关吧……压根没把别人放在眼里过。
五条雪见气愤中透着一丝酸楚,酸楚中透着一丝平静,平静中透着一丝释然。算了,早该习惯了。
她拉过被子蒙头睡去。
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