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康应乾罢黜,离开辽东,两人已有十二年不见。
如今老康已是风烛残年,刘招孙也不再是从前那个少年。
等到今年腊月初八,武定皇帝便足足三十七岁了。
俗话说四十不惑。
可是,越接近不惑之年,穿越者的困惑反而越多。
“康监军越发清癯了,在鸡泽县过的还好吧?”
“谢陛下挂念,除了金刚散不能售卖,一切都好。”
君臣两人一阵寒暄,看不出有什么真情实意,太上皇让琥珀给康应乾赐座,挥退左右。
空荡荡的大殿上,只剩下他们两人。
“卢象升、乔一琦,路途生变,会耽误几天,晚几日到沈阳,既然康监军来了,便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一说,大齐接下来该怎么办?”
康应乾对刘招孙的坦率颇为震惊,不过他还是小心翼翼道。
“臣斗胆问一句,卢象升乔一琦他们在路上发生了什么变故?”
太上皇脱口而出道:“流贼。”
“流贼?”
刘招孙丝毫不顾及老康诧异的眼神,继续道:
“对,其实就是一些退伍的老兵,银钱让民政一些硕鼠给贪了,生活没有着落,所以才铤而走险·····”
“哦。”
康应乾哦了一声,没再问下去,他在鸡泽县赋闲时,曾无数次想象过帝国现在的艰难。
然而,他没想到,竟然会到这一步,连官员的正常调动都会受到威胁。
“康监军,今日先不议这个,先说对策吧,”
穿越者仍旧一如既往的操切,急躁,急不可耐。
康应乾摇头叹息,良久才道:
“臣在鸡泽县,这些年,虚度光阴,蹉跎岁月,且臣老迈,不如孙阁老等人,哪有什么对策?”
太上皇急道:“如今形势危急,康监军切勿推辞1
康应乾见太上皇态度诚挚,便提起自己的上中下三策。”
“哦?”
刘招孙仿佛将死之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连忙道:“说来听听。”
“上策:停止发行粮票,恢复白银铜钱流通;逐步废除《齐朝田亩制度》,出台法令保护私人土地,保护私产;允许百姓经商、海贸;允许田地流通;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先付帮后付;停止与周边各国交战;恢复与明国、倭国、泰西诸国的通商贸易;裁减军队,降低战兵地位;取消登陆倭国、北伐罗刹国作战行动;将各省府县财政徭役权力收回;设立营口、蓬莱、汉口、扬州等地为通商口岸……
中策:发布罪己诏,继续盘剥农户,支撑陛下所谓的工业化,这样以来,各省暴乱可能会延迟,关内的几支军队背叛大齐,谋求自立的进度也会缓慢下来。”
刘招孙对上中两策都不感兴趣,继续问道:
“那么,下策呢?”
康应乾杀气腾腾道:
“继续新一轮的大清洗,抄没贪官污吏,除掉几个不听调遣的军头,比如秦建勋,对内搜刮,压榨农户,对外征战,掠夺外藩,对南明、倭国投入更多兵力,以战养战,将兆亿百姓当成柴火烧,照亮陛下所谓的大道。不过,照目前这态势,大齐已是山穷水尽,若是实行下策,不出三年,天下沸腾,关内关外,遍地草莽,各省都会有陈胜吴广。”
刘招孙摇头道:“朕不愿裁军,也不愿意开倒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