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乾皇帝听见大帐外人叫马嘶,隐隐还听到有人在喊“刘招孙”,心中不免惶恐。
他正要询问戈士哈是怎么回事,砰一声响,帐门被从外面撞开,冲进来一个全身是血的清军将领。
帐内戈士哈立即拔刀,上前阻拦,那人却发了疯似得朝皇上冲来,眼看就要撞上戈士哈刀刃。
“阿英瓜?”
杜度挥手拦住正要挥刀斩下的戈士哈,他认出这人是正白旗的阿英瓜,是正白旗旗主多尔衮手下最骁勇的牛录额真。
“阿英瓜,你不跟着你主子守在六各庄,跑到这里作甚?”
随着沈阳围城战役进入尾声,杜度将一些多余的人马调往战场西部,防止盘踞辽西的陕西流贼袭扰,这些尼堪泥腿子虽然不成气候,但谁也不能保证他们饿急了会不会来沈阳打秋风。
多尔衮率正白旗一部约三千人马,于三月底进驻沈阳以西二十里的六各庄,负责监视辽西流贼动静,防止流贼乘机东进,尽管多尔衮对杜度的这个命令非常不满。
“皇上,正白旗完了1
阿英瓜没有回答杜度问题,只是大声哭道:
“多尔衮主子让开原兵抓走了!正白旗都散了,包衣兵不听咱们指挥,跑得到处都是,刘招孙的骑兵杀来了。到处在打炮·····”
阿英瓜还没从惊恐中恢复过来,在皇帝主子面前显得语无伦次。
杜度抬头瞟了眼科伦,英国商人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一双布满长毛的大手不停揉搓,仿佛要将手心的污泥都搓下来。
康乾皇帝见科伦不停在胸前划十字架,一边哆哆嗦嗦道:
“上帝啊,那个恶魔真的还没死,他回来了,他要杀死所有人,上帝埃”
杜度心中也是慌得一批,不过还是强装镇定,他安慰自己说出现在沈阳西侧的齐军应该是关内逃出来的散兵游勇,不过很快被阿英瓜否定。
“他们骑兵至少三千骑,一边冲锋,后面一边打炮,炮子像下雨一样,落在地上还能炸开,比地雷炮还要可怕。”
正白旗牛录额真还在喋喋不休,他脸色惨白,跪在地上不住的哆嗦,像是打摆子,铮亮的脑门儿上很快渗出细密汗珠,连嗓音也开始发抖。
驻扎在六各庄的清军人马,虽然不是正白旗全部,好歹也有三千人,三千人马如何就这样被打败了,而且还败的这么快。
“主子,快逃吧,走得晚了,就走不脱了。”
杜度见阿英瓜还在喋喋不休,像是个跳大神的萨满巫婆,不由勃然大怒。
“把他拖出去砍了1
戈士哈刚要上来拖人,外面忽然传来两声剧烈的爆炸,震动的杜度身体不由得退后两步,一屁股坐在他那张虎皮座椅上。
这明显不是地雷炮爆炸,清军总不会在自己大营内埋设地雷炮吧。
“先不杀他,出去看看1
杜度说罢,第一个冲出大帐,身后一群戈士哈连忙跟了出去,卫兵们纷纷举起盾牌,将大清皇帝护在中心。
大营中已经乱成一片,营门口出现一个一尺多深的炮坑,旁边还有个哑弹正在呲呲冒着黑烟。
炮击杀死杀伤十几个正黄旗甲兵,一些人被弹片击中身体,倒在地上像蚯蚓一样蠕动身体。
杜度脸色阴沉走过这些伤兵,望着一地的残肢剩体,再看看那枚还在冒烟的哑弹,回头问英国商人科伦这是什么武器。
“陛下,这应该就是开花弹,落地可以爆炸,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解决引信问题······”
科伦长大嘴巴,脚下忽然一滑,踩到一截湿漉漉的肠子,英国人立即呕吐起来。
以炮击点为中心,营门四周到处都是乱跑的人,步甲和马甲混在一起,包衣蹲在地上委屈的像个孩子只是绝望的呐喊,皇帝甚至看到了朝鲜人和红毛夷,这些外番跟着八旗勇士们一起鬼哭狼嚎,说这些杜度听不懂的鸟语。
“他们在叫什么?”
科伦停住呕吐,连忙向大清皇帝翻译:“陛下,他们在向上帝祷告,乞求天神宽恕他们生前犯下的罪行,对了,我们欧洲人在临死前,都会向神祷告的,因为这样就可以上天堂。”
“就你们这德行,还想上天堂?”
杜度忍不住骂了句,他气得牙根痒痒,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盾牌,从腰中取出两把燧发短铳,对着营地上空砰砰开了两枪。
正在四处乱跑的八旗勇士纷纷停下,呆若木鸡站在原地,一起回头望向他们的皇帝。
“乱什么?不要乱!几个着急投胎的尼堪鬼,怕它作甚?杀回去!杀1
皇帝的出现,先陷入混乱的正黄旗很快恢复了秩序。
在各牛录额真的指挥下,正黄旗白甲兵开始带着各牛录的步甲和骑甲在大营四周列阵,乌真哈超将火炮推出营门,装填火药,准备迎击敌军。
杜度扫视一番,大踏步朝西边营地走去,离开正黄旗,视察其他各旗情况。
往西走一里地就是萨哈廉的正红旗旗,然后是硕讬的镶红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