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总兵不必担心,老夫弓马娴熟,二十年前在登州做海防道,手刃过倭寇,现在老了,近战不行,站在大阵后面帮你们射杀几个鞑子,不在话下!那杨镐现在自身难保,诰命夫人和安远将军也是如此,此时刘总兵就再不要顾及儿女情长,全力一战,今日若是战败,你,我,这上万大军,还有杨镐、杨青儿,金虞姬,都将死无葬身之地1
刘招孙听了沉默不语,康应乾猛地在马屁股上刺了一刀,胯下战马吃疼,嘶鸣一声,跃上冰面,向东岸狂奔而去。
刘招孙对一众把总旗队长点了点头,也策马向东岸奔去。
堆积成山的辎重粮草和步兵野战炮被抛弃在了西岸,两个千总部各抽调五百战兵负责看守。骑兵营留下五百骑兵,分布在方圆十里警戒。
刘招孙腰背挺直,左侧是正在忙碌修桥的辅兵,右侧是连绵不绝的战兵队伍,更远处传来咔嚓的冰面破碎声。
酷烈的寒风掠过河面,刘招孙铁青的脸色更添杀气。
后金主力还没出现,第五千总部便损失过半,加上从各部抽调的骑兵辅兵火铳兵,刚才落入苏子河的开原军至少有一千五百人,他们都披戴沉重铠甲根本无力游到岸边,而且在这辽东腊月时节落水,基本没什么存活的可能。
刘招孙回头望了眼冰面上连绵不绝的战兵队伍,上万人的兵力散布在河面上,像几条蜿蜒爬行的巨蛇,蛇头在东岸,蛇腹却还在西岸,第一、第二千总部是开原军的精华,现在却真正是在如履薄冰,冰面随时都有可能崩裂,到时候不知又要死多少人。
这些老兵都是经历过数场大战的精锐,刘招孙不想让他们这样淹死在河里。
“鞑子烧桥了1
刘招孙收回思绪,抬头朝苏子桥望去,对岸桥墩已被熊熊大火覆盖,已经冲过去的骑兵,疯狂挥舞腰刀,从背后砍杀那些正在纵火的包衣兵。
这些零星的骑兵很快便折返回来,把总们吹响急促的哨声,让刚刚登岸的骑兵赶紧集结。
先期登岸的一千骑兵,在后金火铳手密集打击下,原本严整的骑兵阵列已经消失不见,墙式冲锋的阵线被打的千疮百孔,损失超过三百多骑,剩余的六百多骑,远远躲开城墙,以游骑的状态在赫图阿拉四门游弋。
失去队列阵型的骑兵,在战场上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刘招孙不忍目睹这支骑兵的惨状,正要转头去看过河的炮兵,忽然感觉脚下的冰层微微颤抖。他心道要遭,没想到裂痕传递竟然如此之快,朝周围河面望去,周围冰层没什么变化,这时,东岸传来隆隆蹄声。
骑兵不是已经散开了吗?
正在诧异,便听旁边战兵惊叫:
“鞑子骑兵出动了1
赫图阿拉四门同时打开,吊桥缓缓放下,列阵整齐的后金骑兵同时出动。
在一片低沉的海螺号声中,数千名背插红色小旗的骑兵在火铳兵掩护下,快速在护城河前列阵,他们忍受着开原军火炮有限的杀伤,等列阵完毕,便立即发动冲锋。
骑兵营渡河的一千骑兵,此时还能作战的,只剩下五百骑。
原本的编制全部都打乱,三个把总死的只剩下一个,旗队长死了一半。
冯河站在五百精骑前方,远处,两红旗人马列队完毕,海螺号声响起,无数飘扬的红色小旗汇成一片血海,马上便要将开原骑兵吞没。
冯河指向身后,一里之外的河岸边,在渡河炮兵的操纵下,火炮怒声咆哮,一刻也不停歇。
四磅炮将炮子儿砸进正在列队的两红旗骑兵阵列,造成令人恐惧的杀伤。
八磅炮还在坚持不懈的轰击赫图阿拉西门,为接近城墙的战兵残部提供炮火支持。
冯河指向那群木偶般的炮兵,声音嘶哑道:
“咱们骑兵营从没败过,今天仗打成这样,我们的命,不是命,他们的,才是!鞑子的目标,不是前面攻城的战兵,而是炮兵!若让他们占了火炮,开原军就完了1
冯把总说完,颤抖着举起带血的旗枪,斜斜指向三里外正加速逼近的后金骑兵大阵,绝望而亢奋喊叫:
“骑兵营,冲锋1
与此同时,赫图阿拉西门忽然打开,两黄旗和两红旗的真夷甲兵,组成严整的队列,刀盾手在前竖起长牌厚盾,长枪手长刀手居中,弓手在阵后抛射,迎头撞向正在护城河外攻城的第五千总部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