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处于最前排旗队长的位置,在他右侧,金虞姬策马而立,手中握着一杆一丈五尺长枪,正抬头徐徐注视前方。
第一排骑兵都在朝刘招孙看齐,不断调整自己的马速,努力保持整个队列的严整。
这些经过严格训练的骑兵,所有作战动作都非常娴熟,三个多月下来,各人与胯下的战马也形成了良好的默契。
此时最前排骑兵距离白杆兵盾阵只有两里不到,各排旗队长一边大声喝令骑兵保持阵型,一边举起七尺骑枪,指挥骑兵发起冲锋。
大地微微颤动,上千匹战马践踏河谷,蹄声如雄浑战鼓,响彻浑河两岸。
距离他们五百步外,科尔沁人正士气如虹,他们在佛朗机炮的掩护下,沿着白杆兵盾阵缺口蜂拥而入,用骑弓射杀那些失去保护的白杆兵。
隆隆炮声中,没有人注意到身后这支正在逼近的骑兵。
留守营地的科尔沁骑兵首先发现了骑兵营。
左右两侧的河岸上冒出大群大群的科尔沁游骑,远远朝骑兵营抛射轻箭,试图阻挡这支突然逼近的明军。
刘招孙不去过问这些游骑,举起铁手臂挡住几只飞来的孱弱轻箭,大声喝令前排的骑兵们加速冲锋。
这是蒙古兵最常用的“拉瓦战术”。
他们一般动用一个千人队,形成一道宽大的弧形散兵阵线搔扰敌阵,由千夫长控制散兵的作战,引诱敌军离阵或动摇,后阵的集群则寻找对方薄弱的位置进行集中突击,进而引起敌阵全体崩溃。
林丹汗的游骑适时进入战场,增援刘招孙他们,迎战那些试图袭扰骑兵营的科尔沁人。
两支蒙古人彼此仇视,又都很熟悉,科尔沁骑手的拉瓦战术被察哈尔人化解于无形。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两边蒙古人很快绞杀成一团,浑河战场变得混乱不堪。
这些骑术精湛的蒙古人灵活的控马往来,来去如风的用骑弓相互狗斗,不时有人惨叫着落马倒地,旋即被凌乱的马蹄踏成肉泥。
蒙古游骑之间的狗斗很快引起前面攻阵的科尔沁人注意。
挤在盾阵外面准备进去砍杀白杆兵的科尔沁人看来敌军来袭,纷纷脱离战场,往后退去。
这些下马步战的骑兵,身上只带着骑弓与腰刀,很多人甚至没有披甲。
望着突然从背后冲来,披甲长枪的明军骑兵,再看看自己手中的骑弓,他们知道自己讨不到便宜。而且刚才杀了不少白杆兵,这股明军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蒙古人匆忙扬起骑弓,胡乱朝明军抛射几箭,便掉头去后面寻找自己的马匹。
“把骑手当步兵使用,奴尔哈赤真是人才。”
刘招孙望着前面惊慌失措的蒙古骑手,忍不住笑道。
溃逃的科尔沁人迎头撞上后面督阵的巴牙剌,被毫不留情斩首。
杀气腾腾的巴牙剌,用重箭和长刀逼迫这些油滑的蒙古骑手,让他们掉头过去,迎击已经追赶上来的明军骑兵。
被斩杀几十人后,科尔沁人终于接受了自己的悲催命运。
他们匆忙在白杆兵盾阵外布阵。
这时,盾阵中传出阵阵惨叫,白杆兵在反杀那些冒进的蒙古人。
外面的科尔沁人顾不上冲进盾阵的兄弟死活,吹响了海螺号和喇叭。
更多的蒙古人被吸引过来,黑压压的聚集起上千人,他们举着马刀,模仿后金兵排成简单的长枪兵方阵,准备和明军骑兵一决高下。
“没有长枪的长枪兵方阵。”
刘招孙一夹马腹,相处半年多的战马默契的慢跑起来。
前排骑兵逼近到盾阵百步,队列依然严整,骑兵纷纷扬起长枪。
隆隆的马蹄声如突然临近的炸雷,骑兵明盔上跳跃的红缨像燃烧的火苗,置身于十七世纪的古战场上,会给人强烈的感官冲击。
刘招孙表情兴奋,举起抓住缰绳的手,轻轻压了压头盔,这是他每次冲阵前的动作,几乎成了一种习惯。
他熟练的调整马速,直到马蹄震动声与心跳声渐渐趋同。
忽然,他策马加速,将骑枪上扬,斜斜指向前方二十步外一个持弓的蒙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