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国内的反战示威游行还在继续，广德皇帝给国民自由权力，他们反手过来反对朝廷。</p>
刘帆眼中的国家是分裂的，有人在做着天朝上国的迷梦，有人已经开始为弱者争取权力，号召男人和女人平等。</p>
“听说你们那里的女人是没有选票的。”刘帆对玛丽道。</p>
“法兰西和荷兰也是一样。”</p>
景炎皇帝接着道：“我计划推动国会，解除对倭国的封锁，让后者成为一个正常国家。”</p>
“那恐怕需要耗费很多钱，议会不会通过的。”</p>
可是残酷的压榨对倭国发展不利，对大齐也未必是一件好事。</p>
齐国已经是文明国家，一百年前的仇恨应该由一百年前的人们解决，与一百年后的人们无关，仇恨教育，是罗刹码洋的野蛮国度擅长的。</p>
玛丽不再劝说皇帝。</p>
相比土地，景炎皇帝更在意的是生意和利润，他不会重蹈彼得一世的覆辙。</p>
在长崎奉行所，皇帝接到了从天心城传回来的消息。</p>
“念吧，只要不是太过分，我都能承受。”</p>
刘帆依靠在温泉中，享受着片刻的宁静，这里的温泉据说富含多种矿物质，能够治疗和预防多种疾病，对人体有诸多好处。</p>
根据电报内容，反对派诉求主要有以下几条：</p>
齐国海军所有开支对外公开，不能再以保密或者过于先进不便展示等理由对军费开支进行遮掩；</p>
其次，停止在欧洲战场上的军事投入，将“正义军”撤回国内；</p>
第三，许诺各省更大的人事、财政权力。</p>
第四，改革新闻审查制度，允许民间私人兴办报业，</p>
第五，改善朝鲜、倭国等地人民生存状态·····</p>
刘帆懒得再听下去，这些年来翻来覆去都是这些东西，每次都在关键时期拿出来说事儿，尤其是第五条，明眼人知道是不列颠在背后捣鬼。</p>
“内忧外患，内忧外患。”</p>
刘帆郁郁寡欢，此刻他多么希望能有一个像康光绪那样的首相出来，独当一面，帮他分担这些压力。</p>
玛丽以为皇帝在生自己的气（昨晚她因为太累拒绝履行皇后的义务），再三询问下，皇帝开口道：</p>
“你的父王，我的岳父，刚刚击败法国人就调转枪口对付大齐，人心凉薄，我很寒心啊，”</p>
“调转枪口？”玛丽一脸茫然，不过他已成为大齐皇后，就必须也只能代表大齐利益。</p>
“不列颠自诩为公平正义自由民主的扞卫者，可是一旦罗刹法兰西这样的威胁不在，他们就开始把屠刀伸向盟友，”</p>
刘帆感觉到自己被人耍了，像个小丑。</p>
长期以来，他都希望通过改革以及国外势力（英国荷兰等）的支持，以此来稳固皇权，增强天心城统治的合法性，哪怕面对国内很多反对势力，他也能乾纲独断顶住一切压力。</p>
然而现在，改革进入深水区陷入停滞，至少在制度层面已经推行不下去。然而在被他寄予重大希望的对外国际关系上，他又被人耍了！</p>
曾经的盟友变成敌人。</p>
以后如何面对内阁，面对国会，以前自己可以对这群人发号施令，以后呢？</p>
他怀疑自己会像那位倒霉的路易十四一样，最后被狂暴的巴黎市民送上断头台，以葛敏的名义。</p>
人民不知道他们能建立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先摧毁眼前的一切。</p>
景炎皇帝的心思很快被他的心腹知晓。</p>
吴忠国从对马岛匆忙赶来，不及休整，便径直前往皇帝所在的温泉，向刘帆汇报天心城情形以及需要采取的行动。</p>
“暴民人数越来越多，四月份还只是数百人游行示威，五月份变成了一千多人，现在已经有上万人参与了。”</p>
刘帆将脑袋从温热的水中探出来。</p>
“发展这么快，背后是有什么人支持吗？”</p>
他希望能听到有英国人荷兰人参与其中，如果只是外部势力支持的话，事情就好办很多了。</p>
然而特务头子的回答令他失望。</p>
“至少现在还没发现有这样的迹象，臣已派人在各国使馆周围严密布控，没有发现大使馆的人和暴徒有什么联系？”</p>
刘帆有些疑惑道：“哦，那他们的资金和武器——我是说燃烧瓶之类——是从哪里获得的？”</p>
吴忠国盯着温泉水面升起的氤氲热气，感觉隔着云雾在和皇帝说话。</p>
“经过臣反复调查，认为武器和资金，都是暴徒自己准备的。”</p>
刘帆尴尬一笑：“倒是很有决心。”他停顿片刻，又道：“难道对朕就这么憎恶吗？”</p>
特务头子沉默不语。</p>
皇帝盯着他的眼，不耐烦道：“那么，你们蓑衣卫有什么应对之策，国会每年给你们几十亿经费，可不止是抓几个蟊贼的。”</p>
吴忠国以为皇帝动怒，连忙表态道:“陛下，蓑衣卫只听皇帝调遣，旁人无权干涉。”</p>
刘帆冷冷道：“知道就好，说说你的方略吧。”</p>
吴忠国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开口道：“陛下，如果您现在下令。”这个蓑衣卫所长，大齐情报头子站在温泉旁边，说到关键时候，伸出手指扶了扶金丝眼眶眼镜，“中卫军可以对天心城那些暴徒进行镇压，将一切反叛行为消灭于萌芽状态。”</p>
“直接镇压吗？”</p>
“是的。”</p>
刘帆从温泉池中走出来，侍女将一条洁白的浴巾盖在皇帝背上，玛丽皇后在等候在一侧，递上一杯清茶，皇帝一饮而尽，一屁股坐在池子旁边的石凳上。</p>
侍女和几个闲杂人等都退了下去。</p>
刘帆略带笑意询问旁边的皇后：“玛丽，你确定要听接下来的谈话内容吗？”</p>
玛丽耸耸肩膀，不以为然道：“谁说皇后就不能参与政治呢？陛下的姑母天授女皇，可是一位伟大的君主啊。”</p>
刘帆微微一笑，转身望向站在旁边的吴忠国，示意这位心腹坐下。</p>
“要杀多少人？花多少钱？”</p>
吴忠国掐指算了一会儿，给出了答案：“看陛下的决心。”</p>
“不要说废话！”</p>
见皇帝很不耐烦，于是补充道：“如果想要立即彻底平定叛乱，要死一百人，花费五千万齐元。”</p>
“一百人！”刘帆惊得从石凳上跳起。</p>
“陛下，届时我们会收买那些暴徒头目，再安排一些死刑犯走在游行队伍前面·····事后对他们的家眷重金抚恤。”</p>
“然后呢？接下来的计划呢？”玛丽皇后突然插话问道。</p>
吴忠国稍稍一愣，不过旋即恢复正常，继续道：“那些提前被收买的报刊会刊登文章，引导民众发现暴乱背后的真相——了解皇帝陛下的苦衷和难处，最重要的是，”他刻意停顿了一下，加强语气道：</p>
“要将那些暴乱骨干分子，名声彻底搞臭，我们会搜集证据，耐心收集证据，总能找到他们的破绽，然后就是报刊上场了。”</p>
吴忠国说起这个显得颇为娴熟，估计从前没少干这些脏话。</p>
刘帆忍不住问道：“从前你也这样帮过天授女皇吗？”</p>
“陛下言重了，”特务头子一脸谦逊道：“那根本算不得帮，为君主解除麻烦是蓑衣卫的职责之一。”</p>
“哦。”</p>
看来这大齐朝廷从来就没干净过，即便是改革最盛行的天授时代，也会有这样见不得光的阴暗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