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空飘下来纷纷扬扬的雪花,棉絮状的雪花落入天心城中,落在京城九门,落在百姓家屋檐上,落在了金碧辉煌的皇宫里。
半个时辰后,京城大街小巷的灰色房屋都覆盖上一层白色积雪,与城外的武当群山融为一色。城池仿佛隐藏起来,让人找寻不到。
积雪淹没脚踝,脚趾刺骨的冷,贝拉斯科跟着两名大汉将军后面,小心翼翼走在皇宫里。
天心城的雪比南方来得更迟些,传教士在诏狱中待了太久,不知不觉就到了下雪的季节。
“圣上在仁寿宫批阅奏章,待会儿要安寝了。您请走快一些。”
贝拉斯科答应一声,加快了脚步。
宫殿连绵不绝,从脚下一直延伸向天际,一望无际,据说当时修建天心城皇宫,太上皇耗费了三千万两白银,约等于大齐半年的国库收入。
武定元年,太上皇下诏以北京故宫为样式,于湖广均州兴建天心城。
武定八年,历时整整八年,天心城皇宫终于建成。
天心城皇宫占地一百零八万平方米,建筑面积约30万平方米,当初动用民工两百万人,历时八年修建而成。这样的规模在西方,在同时代的欧洲都是极为少见的。
西班牙人在两位大汉将军的带领下来到仁寿宫门口。
大汉将军在门口站立片刻,两个太监出来嘱咐传教士待会儿入宫面见圣上时需要注意的事项。
这是传教士第一次单独面见广德皇帝,不免会有紧张不安。
传闻广德皇帝性情暴虐,尤其对待传教士,动辄将传教士投入诏狱,严刑拷打。
贝拉斯科怀着恐惧而期待的心情,站在原地等待。
过了一会儿,里面出来几个宫女太监。
“圣上在里面等着,请。”
太监宫女引领贝拉斯科走入仁寿宫。
广德皇帝正襟危坐在龙椅上,他身材魁梧,容貌英俊,举手投足间显示出强大气场。与其父刘招孙颇为神似。
“罪臣钦天监监正贝拉斯科,叩见吾皇。”
“起来吧。“
“我的事情朕已知道,赦免你的诏书也写好了。”
接着,广德皇帝向西班牙人询问天心城的天气,来大齐十年,是否适应这里的风土。
“臣在天心城很好,同僚待我很好,钦天监很少有争斗,多谢圣上关心。”
刘堪抚掌大笑:“还是你们红毛夷人说话直爽,不用拐弯抹角。”
“陛下过奖了,入乡随俗,我已经改变很多了。”
君臣两人寒暄了一会儿,广德皇帝开始进入主题:
“父皇老矣。”
“他追寻了三十年的永生之路,最后被证明是一场虚无。朕不能重蹈父皇的覆辙,不允许任何怪力乱神再次出现在大齐。否则又将陷入一场浩劫。”
刘堪停顿片刻,继续道:
“这便是取缔天主教的原因,如果放任你们,天主教会面目全非,会成为白莲教那样的祸乱……贝拉斯科传教士,你能理解吗?”
贝拉斯科沉思片刻,点了点头。
“朕的内阁和智囊团说,帝国扩张至安南是极限,继续进攻日本,则可能崩溃。至于占领马尼拉,付出的成本将远远高于收益。”
可是广德皇帝的子民们,还沉浸在太上皇皇时代高歌猛进的胜利中,。
殊不知,狂热的战车,正在将所有人带入地狱。
“汉王支持对安南战争,长公主刘雨菲支持对倭国开战,他们都是战争狂人。如今弟弟和姐姐联合起来,攻击朕。”
贝拉斯科诧异于广德皇帝的博学知识,惊讶于年轻皇帝对人性的清晰认识。
“我们这个古老国度,迷信大一统,不允许任何异样声音。在上位者看来,异样的存在,本来就是一种挑衅。”
“有句话是求同存异。”
贝拉斯科点头。
“大齐需要不同的声音。”
刘堪对宫女挥挥手,宫女端上来两杯热茶,一杯双手递给皇帝,一杯递给传教士。
刘堪轻轻啜了一口,看着西班牙人已经喝完了茶,继续道:
“朕非常敬重父皇,哪怕当初父皇赐死了朕最心爱的嫔妃……朕仍然敬重他。如今,朕要做的事,便如父皇当年做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