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虎之怒(2 / 2)

江流儿望着黑黢黢的林子,担心松下是死是活。

见囚车全部安然无恙,鳌拜松了口气,命令清军结伴上前,将被老虎撕咬成碎片的同伴尸体收拢回来,在架起的篝火上焚化,骨灰装进酒罐里,运回沈阳大营。

鳌拜彻夜不眠,这名清国最凶悍的巴图鲁,盯着跳跃的火苗,思绪翻飞,猛然间他想起,刚才遇到的这头猛虎,身上散发出来的死亡气息,竟是那样的熟悉,仿佛在哪里见到过一样。

他想了很久,忽然想起当年在赫图阿拉,两黄旗覆灭前夕,进攻汗王宫的开原军战兵,那面高高飘扬的黑虎大旗。

“近卫第二军!邓长雄!”

一只蝙蝠扑向江边熊熊燃烧的篝火,在翅膀燃烧后坠落在地,发出凄厉的嚎叫,鳌拜伸出已经发麻的大脚,用力将蝙蝠碾死,心里恶狠狠道

“这次回去,我要碾碎沈阳,为阿玛报仇,杀光开原兵。”

一夜无话,次日天色微明,清军怀抱同伴骨灰,沿着鸭绿江继续向西前行。

经过昨晚一场血战,鳌拜麾下十多人的白甲兵和二十几个包衣,现在总共只剩三十人,一宿没睡,包衣阿哈们红着眼睛,精神极度萎靡,真夷主子们还好,仇恨支撑他们继续前行,现在这些建州女真人身上已经没了昨日的趾高气昂得意忘形,距离沈阳还有三四天路程,第一天他们便损失近半人马,幸存的人很多身上都有伤,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清。

午时三刻,囚车吱吱呀呀碾过宽甸至沈阳的官道上,驿道两盘成尘土飞扬,遮阴的树木早早被围攻沈阳的清军砍伐建造楯车云梯。

十月晌午的太阳直射在囚犯身上,他们被关在这逼仄的囚车中,身子半蹲不蹲,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不到半个时辰,腿就麻了,还别说沿路没吃没喝,别提有多遭罪。

耀眼的阳光刺的江流儿睁不开眼,昨晚亲眼目睹松下受伤,他哭了半夜,迷迷糊糊睡了一觉,今天醒来脑瓜子嗡嗡作响,神智有些不清,眼前不时出现各种幻觉。

一会儿在库页岛上让罗刹鬼在后面追,一会儿回到沈阳城和丁碧搏斗。

马车经过一个坑洼,车轮猛得一陷,一阵颠簸,驭虎少年醒了。

“你们几个尼堪都是罪大恶极,妈的,还要浪费主子粮食!等到了沈阳,把你们扒了皮喂狗!”

马车在一处破败的驿站前停了下来,里面空空荡荡,铺兵早就跑光了,一名身材魁梧的包衣冲进驿站搜查一番,一粒米也没找到,气得骂骂咧咧跑出来,提着马鞭走到囚车前。

“想要活命,就说出沈阳城内守军番号,各城门主将姓名······”

包衣喊了半天,发现没人应答,恼羞成怒。

五个囚犯一天没吃没喝,一路折腾下来,都只剩下半条命,平时说个没完的康光绪早成了哑巴,在昏沉的日光下低垂着脑袋,估计是怕他饿死,鳌拜特许给这位纨绔子弟一块牛肉干吃,康光绪狼吞虎咽吃下,喝了口水,又问要酒喝。

包衣奴才一记耳光扇在他脸上,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康光绪又昏死过去。

走在最前面的鳌拜瞟了身后一眼,确定康应乾的儿子还没断气,便让这位凶巴巴的包衣再给木匠皇帝送吃的过去。

“喂!水,水,”

老钱身子蜷缩囚车里,龟裂的嘴唇轻微嚅嗫,朝走向朱由校囚车的包衣低声呼唤。

“找打!”

包衣抡起马鞭,狠狠抽向老钱,忽然背后嗖嗖声响,他连忙缩了缩脖子,两支利箭掠过光秃秃的头顶,往前飞了出去。

正在驿站中休憩的清兵立即警戒起来,手持兵刃望向四周。

“喂!你们这群拖着根猪尾巴辫的狗东西,当初皇帝留你们一条狗命,你们还敢祸害辽东,真是活腻了!”

五十步外,百十名精锐战兵簇拥一个汉人将官,策马掩杀过来,他们速度极快,呈扇形将驿站包围。武将身材魁伟,二十来岁年纪,浓眉大眼,高鼻阔口,眉宇之间,颇有桀骜之色,顾盼之际,极有威势,在他身后,两名齐军战兵扛着一面黑色大旗,缓缓前行。

驿站中的三十多个包衣和真夷,面对这突发情况,一时手足无措,呆呆望向四面八方的敌人。

“李自成,你带一队战兵去救人,其他人,跟我去杀鞑子!”

一名少年马兵闻声而动,挥舞手中令旗,五六名骑兵立即朝囚车那边狂奔,边跑便抛射轻箭。

鳌拜清楚的看见,那面破旧不堪遍布孔洞的黑旗上,赫然画着一个巨大的虎头。

在生命最后时刻,巴图鲁口中喃喃道:

“近卫第二军?不是困在陕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