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时刻,唯独百里浚,精确捕捉到了慕芸萱眼底一瞬即逝的狡黠幽光,以及她微扬的红唇下,那抹森然的寒意。</p>
既然巴掌打完了,就该上甜枣了。对付可浑这种独有匹夫之勇的男人,这种办法是最好用的,看着吧,他马上就会糊涂的找不着北了。</p>
如百里浚所想,慕芸萱果然在给了可浑一些反应时间后,低敛眉目,哀哀一叹道:“安阳县主是我亲妹,她出了什么事,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最伤心。还记得妹妹离去前,我们姐妹曾彻夜叙话,那时她还是好端端的,如何到了蛮地,却那般凄惨?说实话,不止您想弄清楚,我和陛下,也想弄清楚。再者说,妹妹此去,路途迢迢,中间发生什么事谁也不知道,她有否受伤,是否受了委屈,这些我们都不知道,怎能判定事情的真相到底为何?我们的陛下是肯定要彻查的,您呢,您带兵前来讨要说法前,有否认真的询问过,是否是您的人保护不力呢?”</p>
这话问的可浑愣了一愣,登时语结。</p>
当时他一方面极度气愤,一方面想到可以趁机对大历发难,便没有多想,更加未曾细查。</p>
毕竟,这么难得的机会,求都求不来,哪还有往外推的道理?</p>
如今叫慕芸萱这么一问,他除了心虚理亏,更大的感觉是尴尬。</p>
啪啪打脸的尴尬。</p>
那种景况,就像是他自以为是,趾高气昂地冲上了天,结果等自己踩上云端才发现脚下是一片虚空,一个反应不及,直接落回人间,摔得粉身碎骨,等待他的,是无尽的嘲笑,嘲笑他自不量力,自作自受!</p>
“单于怎么不说话了?”慕芸萱明知故问。璀璨耀眼的微笑下面,那抹讥讽毫不掩饰的朝可浑招呼了过去,比真实的耳光还要响亮,比明白的指责更令人难堪:“难不成,单于连前因后果都没有弄明白,便带着数百亲兵前来我大历讨要说法了?呵呵,恕我直言,单于您身为一邦之主就该为自己的族人负责,行为举止应当深思熟虑,怎能这般疏忽,没有真凭实据,糊里糊涂便跑来闹事,这不是把自己族人的性命当做草芥,把自己手下的将士当做牺牲品吗?就这样,您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公道,即便有公道,老天也不会给你这种人!”</p>
她这些话说的直白又恶毒,偏他还无法还口。</p>
可浑既愤怒,又觉颜面尽失,好好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竟被气得如女子一般浑身发抖。</p>
百里珩见状,心里别提有多欢欣鼓舞了!</p>
可浑这个刺头,从入宫开始就各种不安份。百里珩一直在发愁要怎么打发了他。要知道,他带来的那几百亲兵都不是好对付的,硬来恐怕得不偿失,因此,百里珩虽恼怒,却因为忌惮他,始终没敢对他怎样,反而还把他待为上宾,尽量满足他的要求,希望能赶紧送走这尊瘟神。</p>
如今,慕芸萱站出来,三言两语就把他说的哑口无言,当真痛快!但作为一国之主,面子上他还是要做个和事佬,便出声调停道:“平昌啊,可浑单于毕竟是贵客,不可如此放肆。”</p>
话说的语重心长,仿佛长者在劝诫一个不懂事的小辈,言语里的喜色却没掩饰住。</p>
慕芸萱闻言,微垂眼帘,浓密长睫勾画出一抹俏丽的剪影,她唇角的笑弧在那抹剪影中愈显蹁跹,浅浅一福道:“陛下说的是,是平昌鲁莽了,言语冲撞了我们的贵客,还望单于不要介意。”说着,转身又朝可浑施了一礼。</p>
前面话还说的那么不留余地,转眼认错态度又这般诚恳。</p>
这个女人哪里是什么尤物,简直就是一个长了美艳脸庞的怪物!</p>
可即便可浑此时早已怒火烧心,他也什么都不能追究。</p>
到底这不是在他的地界,而是在大历。</p>
慕芸萱有一句话说对了,举大历全国之力,他们的草原,顷刻便能被夷为平地。</p>
他若有理,尚还赌得起,如今他都不一定真的占理了,的确赌不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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