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守见他表面从容,却隐隐带着一种言听计从的顺服,暗想,这六皇子莫不是与自己一般境遇?遂以一种同病相怜的眼神望着他,其中万千叹息,皆在不言中。</p>
慕芸萱不察自己已被扣上“悍妇”的帽子,袍摆侧甩,径自起身便走。</p>
百里浚低头暗笑,紧随其后,很快两人便行到了并肩位置,从背后看过去,墨黑衣袍宽衫大袖的男子,与白衣加身挺拔利落的少年,相偕而行,姿态隽雅,倒在这浓俗的脂粉之气中,凭添一抹超然,颇有知己文客的即视感。</p>
一路出了倚翠楼,来到繁华热闹的大街上。</p>
慕芸萱穿过来往的车水马龙,丢下百里浚,一个人去到了对面。</p>
百里浚死皮赖脸的跟上,却不说一句话。</p>
慕芸萱以为,他至少会解释一句诸如“我是被拉过来的”或者“我什么也没错”这样的话,可他只是在后面一步不落地跟着,竟没半点要为自己开脱的意思。</p>
慕芸萱从百里逸身上学到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当一个男人连虚假的解释都不屑于给你的时候,就证明你们两个已经走到无法挽回的尽头了。</p>
百里浚这是什么意思?</p>
有恃无恐?</p>
觉得没有必要?</p>
还是根本心虚?</p>
慕芸萱强压火气,但郁结于内,难免心烦意乱。</p>
这时候正撞上两个行色匆匆的男子迎面走了过来,其中一人不小心被石子绊住,稍微踉跄后,勉强站定,刚想长舒一口气,忽地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硌在脚下。</p>
低头看去,竟是一双黑底云纹的男靴!</p>
男子大吃一惊,赶紧拱手请罪,连被踩之人的长相都没仔细去瞧,也算态度诚恳,礼貌周全了。</p>
他的同伴见状也一同作揖,连道“得罪”和“唐突”</p>
但慕芸萱却破天荒的没有如平日那般好说话,不止未回应人家的道歉,反而还阴森地瞪住他们,直把他们瞪得心胆肝颤,冷汗直冒,最后更是白着一张脸落荒而逃。</p>
百里浚总归不忍旁人因他而受到波及,纵步上来,极其自然地揽了那盈盈一握的纤腰,醇厚语音撩拨过她的耳畔:“生气了?”</p>
那轻若羽毛的一拂仿若一道电流,穿过她的奇经八脉,勾起她身体一阵颤栗。</p>
慕芸萱顿觉脸上发烫,好在周围彩灯迷幻,照映过来,恰好遮掩住她颊边红晕:“你干什么!”。</p>
不自在的扭动身子,想摆脱开那只炽热的大手。百里浚却恶作剧似的掐了她一把,调笑道:“不干什么呀,我和我自己的妻子亲热,难道不行吗?”</p>
和自己的妻子亲热自然没什么大惊小怪的。</p>
怪就怪在慕芸萱此刻仍是一身男装,这大庭广众之下,一个白面小生和一个风流公子拉拉扯扯,搂搂抱抱,叫人看去,算怎么回事啊?</p>
百里浚浑不在意,收紧臂弯把她整个纳入怀中。</p>
他的力量奇大无比,慕芸萱试了两次,把自己累得够呛,他依旧有恃无恐。</p>
正在懊恼时,无意间抬头扫了一眼,发现他们四面竟被来往路人围得水泄不通,俨然成为方圆百米内最大的焦点。</p>
初时愣了一瞬,可待她再一仔细打量,马上知晓并非人家好奇心重,而是自己在和百里浚旁若无人暗中较劲的同时,几乎始终以一种相当暧昧的姿势紧紧贴在一起,如此这般,他们不引人注意,谁引人注意啊?</p>
完了,她这一张老脸算是丢尽了!</p>
慕芸萱欲哭无泪,当即放弃了挣脱的想法,深深埋下头,恨不得直接在脚边刨个洞,拉着百里浚一起同归于尽。</p>
然,旁边这位大爷却仿佛对逗弄她一事意犹未尽,明知有许多人再看,居然还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替她理了理发丝。</p>
那般柔情似水,那般含情脉脉,直叫星辉暗淡,灯火失色啊!</p>
面对此情此景,有外来的文人不无动容地喟叹:好一幕断袖情深,情深至斯!想这一国之都果真是昌明之地啊!</p>
慕芸萱扶额哀叹,深觉此番已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但她毕竟还是不想一“断”成名,来回思虑过,唯得出一个结论:此地不宜久留,必须走为上策!</p>
“爷,我们还是先回府吧,有什么事回府再说。”能屈能伸真女子,到了该示弱的时刻,慕芸萱态度转变的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一气呵成。</p>
百里浚却顺杆而上,蹬鼻子上脸道:“萱儿这是不生气了?”</p>
慕芸萱呵呵干笑,费力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句杀气腾腾:“是,我不生气了。”话毕,攥紧拳头咽下一股怨气,口干舌燥得直欲喷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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