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他明白于危局中自保的艰难，所以，当他看到慕芸萱的神情时，他便知道，她昨晚一定是经过了生死一瞬的惊险时刻。</p>

而这一切，必然与霍云脱不开关系。</p>

“芸萱见过父亲。”慕怀平还在沉思间，慕芸萱已经绕过霍云走了上来，低头一福，恭谦从容。</p>

慕怀平伸出手去想要扶起她，但想到霍云刚才的话，他又有所犹豫，顿了顿，终是收回手来，蹙起眉头，不冷不热道：“起来吧。昨晚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被何人带走的，又是谁把你送回来的？”</p>

“丞相大人，是我送小姐回来的。”</p>

不等慕芸萱回答，堂外突然传来一道表面温和，实则却像浸在漫天大雪里的低冷男声。</p>

慕怀平看到来人，脸上神色从严肃变作了惊讶，匆匆起身迎了上去，拱手作揖道：“见过六皇子，不知六皇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六皇子恕罪。”</p>

霍云万万没想到跟慕芸萱一起回来的还有百里浚，愣在原地许久，直到慕怀平不悦地咳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赶忙上前请安道：“妾身见过六皇子，方才略有失态，请六皇子见谅。”</p>

百里浚见过霍云，也知道她就是慕望舒的母亲，因此面对她的示好，他是半点不领情，说出口的话也像冰刺一般毫不客气：“不必了，我承不起夫人如此大礼。”语罢，径直走上首位坐了下来。</p>

霍云不明就里地被百里浚这样当众打脸，一时间尴尬无比，面色时红时白，半天都下不来台。</p>

但慕怀平此刻没有心思去管她的情绪，他只记得刚才听到百里浚说，是他送慕芸萱回来的。</p>

凭慕怀平为官多年的敏锐直觉，他料定这其中必不简单，但尽管他心急，却也不敢一味催问，只能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六皇子，老臣没有听错的话，您方才说，是您把小女送回来的？”</p>

“没错。”百里浚接过婢女递上的茶杯，低头浅抿一口，表情依旧淡漠</p>

慕怀平观察着他的神色，接着问道：“那可否恕老臣不敬，想问问您是如何遇到小女的？”</p>

“不是遇到，是我昨晚从一群歹人手里救下了芸萱小姐。”说到这，百里浚特地看了一眼霍云。</p>

霍云面色一白，眼神飘忽起来。</p>

但慕怀平却没放弃追问：“哦？歹人？不知是什么样的歹人。”</p>

百里浚侧身放下茶杯，讥讽冷笑：“不过是一些不自量力的小人。丞相大可放心，他们往后，都不可能再动芸萱小姐一根手指头了。”</p>

他语气里带出的冷戾听得霍云陡然心惊。</p>

难道赤枫他们失手了？</p>

慕怀平也被他的气势逼得浑然一颤，不知该不该继续往下问。但当他的余光扫到慕芸萱身上那件华美的衣裙时，眸色不觉沉了下去。</p>

如果他没记错，慕芸萱入宫的时候穿的并不是这一身。</p>

难道……</p>

霍云说的那些话再次盘旋在他脑中，久久无法散去。</p>

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说话的语调变得阴沉了许多。</p>

“六皇子救下小女，老臣和夫人感激不尽。只是有一点老臣不懂，既然六皇子昨夜便救下了小女，如何今晨才送她回来？”</p>

霍云眼见自己的计划就要落空，也忍不住出声质询：“就是啊，六皇子想必也懂男女大防的道理，既然救下了芸萱，为什么不立刻把她送回来呢？”</p>

言下之意，救完人却拖了一夜才送回来，肯定是发生了不能为人道的苟且之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