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沉暗，正是倦鸟归巢时。</p>
冉漾抬头看看这沉默的兄弟俩，觉得自己有话要说。</p>
她认真道：“我可以自己回去。”</p>
季绪方才不知哪句话起了作用，季云澹握紧她的手松开些许，像是在犹豫，他最后道：“冉冉，那就让今流先送你回去。”</p>
“好吗？”</p>
不好，非常不好。</p>
冉漾看了一眼旁边的季绪，严肃重复道：“我可以自己回去。”</p>
这里离她的小院子根本没多远，她觉得季云澹实在是太小题大做了，就算是再碰见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又能怎么样，真要打起来，她一脚一个。</p>
刚才她只是不想计较而已。</p>
偏偏季绪还火上添油道：“那怎么行呢，这事说到底因我哥而起，他既然碰见了，就不会坐视不管，冉姑娘别客气。”</p>
冉漾：“……”谢谢你。</p>
季云澹缓声劝她：“没事的冉冉，今流他正好闲来无事，你不用怕麻烦他。”</p>
冉漾木着张脸，心想她不是怕麻烦季绪，她只是单纯的不想见到季绪。</p>
因为她控制不住她的脑子。</p>
季云澹看了眼天色，然后低声对冉漾道：“那冉冉，我明日再来找你。”</p>
季绪迈着长腿慢悠悠走到冉漾身边，催促道：“行了，兄长，你快迟到了。”</p>
季云澹走后，季绪还站在冉漾身侧。</p>
两人就这么一起并肩看着季云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p>
冉漾叹了口气。</p>
“怎么，耽误你俩谈情说爱了？”</p>
季绪的声音悠悠从头顶传过来。</p>
冉漾仰头看了他一眼，见这人目光还虚虚落在季云澹消失的方向，脸上神情淡淡。</p>
很显然，季绪其实也不是很想送她，他不是那么热心的人。</p>
但是不想送她为什么还那样提议，冉漾暂时还没想明白。</p>
冉漾道：“没有。”</p>
她又补充：“我们暂时不是那种关系。”</p>
她说完后便加快了脚步，悄无声息的离季绪又远了点。</p>
“你走太快，我跟不上。”</p>
季绪在她旁边懒洋洋的开口。</p>
“……”</p>
冉漾默默低头看了看这人身下那双长的令人发指的腿，无言半晌。</p>
不过她还是放慢了脚步，只是依然目不斜视，坚决不往那张脸上看一眼，并且严格控制着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手里的木头上。</p>
不然她会忍不住想起昨晚拔萝卜的梦。</p>
走了一会，冉漾觉得好怪。</p>
她忍不住客气开口道：“二公子，今晚家中有客吗？季公子一个人会不会应付不过来，您不用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p>
季绪道：“应付知之他们，用不着我去。”</p>
冉漾脚步忽然慢了几分，“枝枝？”</p>
季绪道：“怎么，你认识他？”</p>
冉漾：“我不认识她。”</p>
枝枝，应该是个姑娘吧。</p>
是亲戚吗？或者是小孩子。</p>
她不仅不认识，还根本没听说过。</p>
一个名字不算什么，只是这突然提醒了冉漾一件事，那就是她从来没有探寻过季云澹是否有心上人这个问题。</p>
倘若季云澹在京城已经有心悦之人，那他们之间就不能再继续下去了。</p>
她抿住双唇，脸色也跟着认真了几分，她停住脚步问季绪：</p>
“枝枝是……季大哥的亲戚吗？”</p>
季绪同她一起停住脚步，长睫垂下，黑眸意味不明的看着她。</p>
隔了一会，男人才微微挑眉，道：“不是，算朋友，他们一起长大。”</p>
冉漾眉头蹙得越发的深。</p>
是青梅竹马的意思吗？</p>
“关系很好，还一起睡过。”</p>
“哪种睡？”</p>
“你说呢。”</p>
冉漾：“……”</p>
她感觉自己脸都白了，对自己这段时间的纠结和努力产生了严重的怀疑。</p>
可是她明明从未听任何人提起过“枝枝”。</p>
但之前没人提就能代表不存在吗？</p>
没准是他们不知道呢，季云澹和季绪虽然不太和睦，但好歹是亲兄弟，总归和外人不一样。</p>
季绪笑了起来，这张脸笑起来时很好看，昳丽的面庞灵动起来。</p>
他到底在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p>
心里这样想，冉漾还是没忍住看向了他的脸，企图让自己不那么伤心。</p>
“难过了？”</p>
冉漾如实道：“有点。”</p>
季绪笑得更开心了，他问：“那怎么办？”</p>
冉漾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今天晚上需要平复一下心情，可能明天会去找季公子说清楚这件事。”</p>
她不死心的又问：“他们真的很好吗？”</p>
季绪点头：“一起长大，门当户对。”</p>
冉漾又想起了季夫人。</p>
上次季夫人同她说那么一番话，居然也没提到过“枝枝”，那也就是说他们睡过之后，季云澹依然没给别人名分吗。</p>
可季云澹不是这样的人。</p>
冉漾一直觉得自己眼光挺好的。</p>
冉漾胡乱想着，觉得自己受到了打击。</p>
她赶紧仰头，看一眼季绪的脸。</p>
算了，世事不能强求。</p>
她心想。</p>
暮色下石灯散发着柔柔的光，小飞虫在周边胡乱晃着，荣耀繁华的季家府邸沐浴在夕阳下，一切都很安静。</p>
直到不远处传来宣扬人声，在繁盛的月季盛开处，冉漾偏头，看见了身着雪白长袍的季云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