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洛给她想了个止痛的新法子，以微小的损害换取现时的解脱，破碎的呻吟还在继续，但总归不那么撕心裂肺，寻死觅活了。</p>

疼痛大概真的能腐蚀人的神智。</p>

明洛非常光荣地被托孤了。</p>

“医师，九娘年幼，我也不想她与我一般在这处讨生活，落得如此下场。所以……"</p>

戴七娘极为发狠地攥住了明洛的手腕，几乎要捏出青紫色的淤痕来。</p>

她喘了口大气，一字一句道："我自问看人眼光不差，愿以身家和妹妹相托，望医师不要嫌弃，看顾九娘到她嫁人生子。"</p>

明洛眼神渐凉，唇齿间残留的食物气味落在舌尖竟有几分苦涩，她舔了舔后槽牙，缓缓道：“实不相瞒，我自问都护不全自己，哪里有本事看顾他人呢，女子存于世上，无非依附家族男人而过，你也清楚不是？”</p>

“自是一清二楚，若非当年失了父兄庇佑，我与九娘也不会沦落至此。”同样都是贱藉，但也分个好歹，戴七娘到这一步，无非生计所迫罢了。</p>

“可男子我更信不过，说来说去，还是看人。可我信得过你。”</p>

这便是诛心的话了。</p>

魑魅魍魉那么多，人心隔肚皮，不过萍水相逢之人，谈何信与不信？</p>

“七娘，没到这一步，你何苦自己吓唬自己。”明洛转开了视线，落在门边的一只花瓶上，里头胡乱插了几支沾染着白雪的红梅，傲然艳丽，鲜妍欲滴，是今晨刚有婢女来换的。</p>

戴七娘不肯松手，反而借着力将身子挪了过来，眼里淌出泪水，姿态无比恳切：“平康坊里不是没有擅长妇科的郎中，要不是情形凶险到了一定地步，怎会连诊金都不要，可见我生还的几率微乎其微了。”</p>

明洛嘴唇翕动了两下，又心念一起环顾四周，劝她的言语自动咽下。</p>

这是什么地方？</p>

纵然戴七娘与赵二家的娘子们相熟，纵然主家待她不薄，可如何能把妹妹托付在此处呢？</p>

那是失心疯才会做的事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