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知府亲自赶来了青板桥,说要宴请他们全员。</p>
“绒绒,你不和我们一起?”戴墨云问。</p>
白茸摇了摇头,她昨晚昏昏睡了一晚上,起来后便记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p>
翌日,白茸去了南淮巷尾,找到了桑家。桑柔昨日已经醒来了,或许因为被困幻境太久,女人极为消瘦,脸色苍白。</p>
桑柔模样平凡,五官顶多算是清秀,远不如幻妖生得美丽。</p>
白茸将虞风最后的遗言告诉了她。她低垂着眼,只是用手背擦了一下眼角,“白姑娘,谢谢你,万难之中给我夫君带话。”</p>
“我就知道,夫君是记挂着我的。”她眼睛发红,含着泪,却努力露出了一个笑。</p>
桑柔小门小户出身,以前在虞家名下的绣坊做活,而虞风是虞家的独子,几年前在绣坊见到她后,虞风对她一见钟情,坚定不移想娶她。几年间,他排除了万难,终于争取到了家里人的同意,却在新婚仅仅一个月之后,发生了这样的事情。</p>
他们确实很相爱。</p>
无论虞风上辈子与幻妖有过什么,这辈子,他满心满意爱的都是桑柔。</p>
白茸木木呆呆想,有时,喜欢就是一个这样不讲道理的事情。</p>
譬如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即使如今,依旧无法从梦里清醒。</p>
白茸嘴笨,不会安慰人,只能木木地陪着桑柔坐着。</p>
她将自己包袱里,温濯给她的安神固魂的药一股脑全拿出来,塞给了桑柔。</p>
倒是桑柔含着泪花笑了,“谢谢你,白姑娘的大恩大德,妾身这辈子不会忘记。”</p>
“以后,白姑娘你出嫁的时候,倘若有需要,我便替你缝喜服。”她道,“到时候,我一定给你做一身最合适,最好看的。”</p>
嫁给虞风前,她是十里八乡最出名的绣娘。</p>
白茸低低嗯了一声,却又有些迷茫。</p>
她这辈子,还会有披上喜服的时候吗?从她情窦初开开始,她这辈子,就从来没有想过,以后会嫁给他以外的男人。</p>
纵然她再不愿接受,却也已经逐渐被残酷的现实教会,沈桓玉已经消失了。如今,世间已经只剩沈长离。</p>
刚回青岚宗,白茸便接到了温濯传音,叫她过去医馆一趟。</p>
如今已经进入了冬月。</p>
白茸下山一趟,与他几日不见,温濯脸色变得更为苍白无血色,见到她,还没说话,便已咳嗽了好几声,“对不起,这次没和你们一起下山。”</p>
“我听说,此番有大妖现世。”他温声道,“担心你担心得不得了,幸好没事。”</p>
祝明决道,“你这身体,就别想着逞强了。”</p>
随即,她却压低了声音,正色问白茸道,“绒绒,我隐约听说,此妖竟然有些形似那传说中的槐魑,可惜我没有亲自见到,不知你可有线索?可否见过此妖死后的内丹?”</p>
槐魑之心是她给温濯搜寻已久的药引之一。如果真是槐魑,那么有能耐将一座小镇,成千人口,都笼入幻境,也能说通了。</p>
白茸怔住了。槐魑在书中的记载太少,她只记得,说此妖是幻妖所化,一千只幻妖之中,方才可能有一只。</p>
她仔细回忆,那幻妖被沈长离镇压之后,确实化为了一个小小的光球。</p>
她那会儿情绪波动太大,压根没有留意,后面光球去了哪里。</p>
她紧紧抿着唇,细瘦的背脊都不自觉挺直了。</p>
祝明决喃喃道,“幻妖之首,本体似雾,只见其身,未见其首。”那妖,或许真是槐魑。</p>
越想越像,白茸苍白着脸,“对不起,都怪我,怪我那时没有发现。”</p>
祝明决吓了一跳,立马道,“这哪里能怪你呀?不认识才正常,你能从那槐魑手中全须全尾回来便好了。”</p>
“不过,这么久了,也没见那槐魑之心面世的消息。”祝明决奇道,“妖总会有内丹的吧,也不知是在谁哪里,这般宝贝,竟然也没掀起争抢的风浪。”</p>
白茸长睫颤了颤。</p>
她想,她或许知道那槐魑之心的下落了。</p>
是沈长离亲手镇的妖。如果说,槐魑之心是在他那处,那么没掀起风浪也很正常,不可能有人敢去与他夺宝。</p>
祝明决将水壶放在桌上,宽慰道,“没事,小茸,我知道你对这件事情一直很上心,世界那么大,以后保不准还会遇到第二只槐魑,或者寻那鎏金合欢也行。”</p>
白茸抱着膝盖坐下,眼神乌落落的。</p>
她心里的天平急速晃动,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p>
去找沈长离询问内丹去处?找他请求交换?那药对温濯实在太重要,于他而言,却显然不是什么无法割舍的宝贝,可是,她一穷二白,身上能有什么他看得上的东西?</p>
以前,沈桓玉说过不止一次,他的所有都是她的,都可以随意拿走。他也确实一直如此,她要什么便给什么,以前她的闺友甚至揶揄过,说她便是要星星,沈桓玉也会去给她摘下来送到手边。</p>
……如今,想到那个高大的男人冷淡清绝的面容,她便开始颤抖,还没消肿的唇,似乎也开始隐隐作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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