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屋子收拾物品，将夔龙玉佩和寒玉簪从匣子里翻了出来。</p>
事情既已如此，那么这些物品，她也得选个时候还给他。</p>
白茸那日在戒律堂的事情已经传开了，而且流传版本极多，乱七八糟，不一而足。</p>
“哎，绒绒，你真和沈师兄认识啊？他那日为什么要替你说话？”李素茹忍不住来找她。</p>
沈师兄不是挽璃仙子未来的道侣吗。虽然没有公开，但是在青岚宗，这是所有人都几乎默认的事实了。</p>
李素茹心里有点琢磨不透，白茸再漂亮，没背景修为又那么弱，怎么看也配不上沈长离。</p>
如今白茸已经接受这个之前一直抗拒的事实了。</p>
沈桓玉便是沈长离。或者说，在青岚宗，没有沈桓玉，只有沈长离。</p>
他看起来过得很好，名满天下，身边也有美人相伴。</p>
那时，他看来也不是替她说话，只是单纯不喜别人撒谎，陈述一个事实罢了。</p>
白茸抿唇，平静地说，“曾以为认识。”</p>
留下满脸茫然的李素茹和一堆吃瓜弟子。</p>
以为认识是什么意思？认识还能以为的？</p>
一匹白马星夜兼程，翻山越岭，终于赶到青州。</p>
青岚宗位于连绵的青州二十四峰上，云环雾绕，离京畿路途遥远，一路极为艰险，常人这样快速往来一趟，少不得得累死一两匹良驹。</p>
差人将那封着金漆的书信递给楚复远，语气极为恭敬，“京中近日恐有变故，还望楚掌门知会公子一声，定将这份信件亲手交予他。”</p>
是从上京千里迢迢过来，给沈长离的书信。</p>
楚复远一段时间没见到自己这个弟子。此番一见，他感觉到他身上越发精进的修为，只能在内心不住赞叹，他还这样年轻，竟离渡雷劫，突破大乘已只有一步之遥，堪称楚复远这么多年见过的最为惊才绝艳的修士。</p>
楚复远将信件推给他，和颜悦色道，“你家人，似是希望你近期可以回京一趟。”</p>
沈长离撕开信封。读完后，纸张卷起火舌，已经顷刻燃为了灰烬。</p>
他垂目，“这辈子，我不会再踏入上京一步。”</p>
“既行此路，绝不反悔。”他语气平静，眉眼里却透出几分沉沉的厌倦来。</p>
人间触手可及的荣华富贵，权柄地位，于他而言，都是过眼烟云。</p>
楚复远知道自己这个弟子，看似清冷，性子其实极为偏执决绝，又绝顶高傲。</p>
自从两年前他回了一次上京后，回来便像是变了一个人。也是在那之后，他才决定转修心法，彻底斩断尘缘，从此，修为精进的速度更是一日千里。</p>
如今，他整个人气质和之前都大不相同，像冰，也像剑。</p>
其实，这些年里，楚复远是动过想法的。</p>
他只有楚挽璃一个女儿，沈长离前途不可限量。楚复远也是男人，他知道，对于沈长离这样的男人而言，感情永远只会是人生的一小部分。就算他不爱楚挽璃，也不会爱别的女人，比起一些沾花惹草的男人，无疑是好多了。</p>
楚挽璃天赋极佳，是极为纯粹的金灵根，只是因为太贪玩修行不够努力，所以如今境界不高。等到她晋入筑基后，倘能和沈长离合籍，和他这种级别的修士双修，对女方收益无疑是极大的。</p>
之前，他暗示过沈长离此事，他说自己已有婚约。</p>
楚复远一问，竟是在凡间的一桩婚约。于是楚复远只能遗憾不再提。</p>
可如今，他既已主动斩断了尘缘，那桩婚事自然便也不算数了。</p>
他知沈长离性情，对这些事情都看得极淡，倘不是早有了那桩婚约，也不一定会拒绝娶楚挽璃。</p>
楚复远便笑着与他说，“近日，挽挽闹着非要学剑，她性子顽劣，剑馆老师成日和我诉苦，说是压根管不住她。她自小便只服你一个，你倘若近日得空，便去剑馆指导她一二？”</p>
沈长离淡淡道，“得空便去。”</p>
他回到葭月台的时候，已是午夜时分。</p>
漫天寒星凛冽，他平缓了一下呼吸，褪下衣衫，将自己浸入了池内。</p>
葭月台上的寒厌池，正中是一块来自北川的万年不融冰，名唤寒石。寒石极为珍贵，对修士炼气大有裨益，对凡人有驻颜安神之效，对尸身能保不腐不朽。</p>
而这块完璧之玉却缺了一块，而且是缺在正中心的位置。</p>
沈长离每次见到都会皱眉。他一眼便能认出，那是灼霜留下的剑痕，灼霜不可能听从他人调遣，只可能是他自己亲手做的。</p>
以前的他是疯了是吧？他也不记得，这块凿下的寒玉被用作了什么。</p>
那日从漆灵山回来后，他每晚都会在寒池修行。</p>
他宽阔的肩上有一个未褪去的浅浅咬痕，看到那里，男人薄红的唇不自觉微抿起。</p>
她那种修为，原本不可能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只是那晚，他卸下了灵力。那个女人受不住，哭惨了，却直到最后方才神志不清地在他肩上咬了一口。</p>
他闭目运气调息。</p>
这些都无关紧要了。他迟早会杀了她，以正道心。</p>
待沈长离穿好衣服，随手用发带束起黑发，从寒池中起身。此时，已经近乎天光大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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