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仪态不整,在殿下面前失礼了。”</p>
“你若要这般论,孤在你面前岂非也是失礼了?”萧旭尧瞥一眼他被血染红的衣角。</p>
夏芷歆:“……”</p>
她只是客套话,较什么真。</p>
“殿下说笑。”</p>
没有再出声打扰如简号脉。</p>
好半晌过去,如简的号脉仍没有结束,如简的神色还愈发凝重。</p>
夏芷歆不自觉坐直了身子,拧眉问:“如简,怎么回事,是看不出来吗?”</p>
“姑娘,奴婢……”</p>
如简收回手低着头:“奴婢无用,什么都没有看出来。”</p>
什么都没有看出来是何意?便是别的看不出来,太子的身子因受过重伤变得很虚弱,这总能看出来吧?适才太子因动武吐血,应是受了些内伤,这总能看出来吧?</p>
看懂了她眼神里的意思,如简咬唇冲她摇摇头。</p>
“什么都看不出来想来便是无事了。”萧旭尧出声。</p>
“你先下去。”这是对如简说的。</p>
如简应声退下。</p>
看向凝视着他不说话的夏芷歆,萧旭尧笑了笑:“朝阳郡主这是什么表情,孤无事难道不好吗?”</p>
“如简从小跟着我,她有几分本事我很清楚。旁的不论,御医都能断出太子殿下因当年受重伤落下体弱的症状,如简没道理断不出来,可她方才却什么都没有看出来。”</p>
“太子殿下,您做了什么?”</p>
见她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未动怒却胜过动怒。</p>
萧旭尧没有再端着那副无所谓的态度,敛了敛神色从袖中拿出一个药瓶:“无意隐瞒你,孤是方才服了药,现下确已无事。”</p>
“众所周知,孤重伤落下后遗症,体质大不如前。大医院的太医御医几乎都来为孤诊治过,每个月他们有半数以上的人会来东宫为孤诊治,为孤的身子,他们常聚在一处商讨解决之法。”</p>
“太医院中有真本事的人不在少数,费时费力倒也寻到了一些法子为孤缓解病症,这瓶中药丸便是其一。”</p>
“孤身子不适服上一粒便能有所缓解。本就是体弱之症,孤服药恢复气力,你的婢女自是什么都看不出来。”</p>
“那你为何……”为何要说自己将不久于人世。</p>
萧旭尧笑:“你是想问孤为何不直接将实情告知你,还同意让你的婢女诊脉?”</p>
“这不是孤说了无事你也不信么,索性让你的婢女亲自来诊治一番叫你亲自看着。”</p>
夏芷歆还是觉得不对劲。</p>
“那药丸太子殿下可能赠我一粒?”</p>
“这有何不可,整瓶给你都行,这药丸东宫多的是。”他将药瓶扔过去,夏芷歆接住。</p>
打开来看。</p>
一股药香。</p>
里面应有不少药丸。</p>
她只倒出一粒留下。</p>
“我只要一粒即可,其他太子殿下收着。”</p>
萧旭尧没意见,又将药瓶收回袖中,懒懒靠着马车坐着。</p>
不知是不是错觉,萧旭尧的面色好像比方才更白。</p>
迎着夏芷歆探究打量的目光,萧旭尧道:“朝阳郡主方才那般不管不顾去救人,可是与那钟小将军感情深厚?”</p>
成功转移夏芷歆的注意力。</p>
“感情深厚算不上,只是认识。他是我父亲的下属,我们家与钟家又是世交,既是遇见,我没道理袖手旁观。”</p>
“原是如此。”</p>
须臾,他又道:“救人是好事,只是下次郡主莫要再这般冒进。救人无可厚非,却也要量力而行,以自身安危为重。”</p>
声音有点轻。</p>
若不是马车空间有限马车里又安静,夏芷歆怕是都听不到。</p>
心下微怔。</p>
却见他已经靠着马车阖上眼眸。</p>
“这药服下容易犯困,孤睡片刻,郡主自便。”</p>
语落便再无动静。</p>
若非夏芷歆习武耳力好,怕是连他的呼吸声都听不到。</p>
太微弱了。</p>
夏芷歆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p>
都说太子殿下受重伤后体弱,动不动便生病需在东宫闭门休养,可那到底都是听说,她从未亲眼瞧见。</p>
少有的几次碰面,她见着的太子殿下除了这次动武吐血,其他时候都与常人无异。</p>
这是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太子的身体不好。</p>
很不好。</p>
那微弱的呼吸仿佛下一瞬就会消失。</p>
她有种要上前去探对方鼻息的冲动,被她控制住了。看看睡熟的人,又看看自己手里拿着的那粒药丸,拿起来在鼻尖嗅了嗅。</p>
除了一股药香,她什么都没有闻出来。</p>
看来还是得拿回去给如简看。</p>
将药丸包好放进袖中。</p>
夏芷歆迟疑一下,还是起身放轻动静朝熟睡的人走去。蹲在对方身前,抬头去确定对方没有被吵醒,轻轻将手搭在对方的手腕上。</p>
脉搏也很微弱,与他的呼吸差不多。</p>
这样微弱的脉搏,便是她这个不通医理的人都知不是一个身体康健的人能有。真要论起来,与她上辈子几番病重濒死时无异。</p>
心下一急,下意识攥紧了对方的手腕。</p>
片刻后,头顶传来一声叹息。</p>
“你这是在做什么。”</p>
夏芷歆抬头,撞进对方睁开的眸子中。</p>
她一惊,匆忙要将握住对方手腕的手收回,却没能收回来。</p>
被对方反握住了。</p>
他的手比她的大许多,她的手完全被他握住。</p>
“我……”</p>
却不知该怎么解释。</p>
说她怀疑他有意隐瞒,想趁着他睡着自己来探探脉?还是说她感觉他呼吸微弱,心中有一股不安驱使她亲自来确定?</p>
都不是很合适。</p>
萧旭尧依旧靠着马车没有动,只垂眸看她,神情温雅中带着一股子慵懒:“你原来是个这么多疑的人。”</p>
“真是拿你没办法。”</p>
萧旭尧的叹息不是假的,心底的愉悦也不是假的。</p>
他高兴她是当真在乎他的安危,可他又想着自己没多久可活,许诺不了她更多,心中不免……</p>
从前他没那么觉得不想死,现在却是真有点不想死了。</p>
“那药丸确实能让我的身体恢复气力,但只是片刻,并不能维持很长时间。原以为能骗过你,哪想你会如此多疑。”</p>
看了眼被他握住的手,夏芷歆没有挣扎收回,而是直直望着他问:“为什么想要骗过我?”</p>
“孤因救你受的伤,怕你自责。”</p>
骗人。</p>
“孤这是老毛病了,与你无关,你不必自责。”</p>
“只是体弱?”</p>
“体弱是外在表现,实则是当年重伤留下的痼疾。”</p>
他握了握她的手,松开,抬手将她散落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声音温柔:“太医院的太医御医都没有法子,陛下下旨在民间征集了不少名医,亦是无用。这么多人都治不好孤,所以朝阳,别白费心思了。”</p>
萧旭尧不知夏芷歆是因何突然变得在意他的安危,从前他们分明没什么交集,但他没有去深究。</p>
原因在他看来并不重要。</p>
有这样的结果于他而言已是意外之喜。</p>
夏芷歆没有应声。</p>
人还蹲在他身前,手还搭在他膝上。</p>
良久,夏芷歆起身坐回去:“太子殿下多虑,我并没有想做什么。”</p>
抬眸面无表情看他:“既然太子殿下的身体治不好没多久好活,不如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帮我一个忙?”</p>
萧旭尧:“……”</p>
说真的,这话也就她敢说,换作旁人当着他的面说如此冒犯的话,还有没有命在都两说。</p>
她不是说话如此没有分寸的人。</p>
所以她这是……生气了。</p>
或者说,心里有气。</p>
“帮什么忙?”</p>
“此次回去我要退掉与致王的婚,待我退了婚,家中定会给我另谋婚事,我不想嫁人。你娶我吧,我要做太子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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