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景序心都要化了,问:“姑娘这是要去哪?”</p>
“朗州。”</p>
“正好,我们也去朗州……你的马夫跑了,那帮贼胚子又捣坏了你的车轮,一时半会修不好,要是不介意,不如上我的马车,我送你一程。”方景序格外热情,就差亲自把她背下来。</p>
玉君没说话。</p>
只是低了低眸,像是在考量着什么?</p>
方景序看出了她的顾虑,赶紧自报家门:“在下方景序,是从京城调往朗州上任的新县令,没想到在我们朗州地界遇到这等事,害得姑娘孤身处境,又遇上雪天,总不能把你扔下不管吧?”</p>
他就差把朝廷的调任文书拿出来自证了。玉君觉得这小伙子话有点多。</p>
不过……马夫丢下她跑了,也不知是回林家报喜去了?还是藏在暗处等着给她收尸?总不能还指望林家的人来接自己吧?</p>
更何况,她还另有打算。</p>
如此,也就应着方景序这番话下了马车。</p>
外头寒风裹挟着初雪,山间林野都被染白了。</p>
看着满地东倒西歪的山贼和方景序浩浩荡荡的护卫队,她没有露出丝毫紧张和胆怯,像是见惯了这等场面。</p>
随即欠了欠身:“小女子玉君,多谢方大人。”</p>
方景序看着她,身形纤细,穿着一袭单薄的黑色立领长袄,外面披着黑色斗篷,戴着兜帽,胸前别着一朵小白花,应该是去奔丧的,细看下,她怀里还抱着一只陈旧样式的檀木盒,整个人立下风雪之中,只觉得凄美神秘,像画里走出来的小仙人。</p>
他引着玉君往自己的马车走,还不忘先提醒她:“马车里还有一只病秧子,石头雕的,又冷又硬,你也不必害怕,只要不同他讲话就是了。”</p>
某病秧子:……你丫才是一只!</p>
马车里点了暖炉,玉君一进去就被暖气扑了满怀。</p>
车里坐着一个人。</p>
是方景序口中的那个“病秧子”。</p>
这是玉君第一次见到商亭羡。</p>
他长得很美。</p>
是那种病态中带着柔弱不能自理的美。</p>
可周身犹如冰谭般冷冽的气场,却又带着凌驾于天地的强势,叫人不敢在他面前张狂放肆。商亭羡靠着车壁闭目养神,也许是玉君进来时裹了一股冷气,使他不由地蹙了下眉。</p>
玉君摘下兜帽,乖乖坐在旁边。</p>
不同他讲话。</p>
方景序站在马车外叮嘱:“亭羡,我就不上马车了,这小姑娘性子怯,你可别吓着她……小姑娘,你好好休息,我们再有一个时辰就能到朗州县城。”</p>
玉君点头。</p>
商亭羡却像尊佛,动都不动一下。</p>
方景序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吩咐护卫处理好那些山贼,等把道路清理干净后,才纵身上马,下令启程</p>
动身前,护卫朝马车里递进来一把匕首:“主子。”</p>
玉君认得,是刚刚刺中山贼的那把匕首。原来,是这个病秧子替自己解的围。</p>
商亭羡懒懒地掀开冰冷的眸,接过匕首后用帕子擦起了刀锋上的血,动作优雅又带着几分变态。</p>
玉君看中了他那双手。</p>
骨节分明,修长有力。</p>
若拔了皮削了肉,里面的骨头一定很好看。</p>
“好看吗?”商亭羡突然出声,寻常的语气却使狭小的车厢里变得危机四伏。</p>
他擦着匕首,看都不看她一眼。</p>
玉君没有被吓到,视线更大胆的移到他脸上,说:“好看,比戏文里的仙家还好看。”</p>
嗯?</p>
商亭羡手上的动作停了一瞬,头一次听人这样形容自己。</p>
他侧目看她。女子年纪很小,穿着一身丧服,是个长相清冷、眼神干净的小孩子。</p>
商亭羡冷冷一笑,危险至极:“小孩,不要拿我与那些道貌岸然的仙家相比,我是阎王殿里的罗刹,食人心,剔人骨的时候,可一点也不好看。”</p>
玉君颦眉,不是被他吓到了。</p>
而是他那句“小孩”……</p>
太侮辱人了!</p>
若是在几十年前,这人定是要被她割舌头的。</p>
商亭羡虽然一副病弱之相,着装打扮上也斯斯文文,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眉宇间那抹杀伐凌厉的气势却叫人倒吸一口凉气。</p>
哪怕是方景序那样健壮粗粝的汉子在他面前也会生出几分怵意。</p>
偏偏玉君一点也不怕他。反倒像在欣赏什么有趣的玩物那般看着他。</p>
商亭羡注意到她的表情:“你好像不怕我?”</p>
玉君看着他那张线条流畅的侧脸,语气十分平静的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怕一个将死之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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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