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容妘仍旧双眸紧闭昏睡着,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p>
遮掩她秘密的护盾被陡然撞碎了一角,透出隐秘的光亮,但若凑近去看,仍窥不得全貌。</p>
裴涿邂神色复杂地看着床榻上的人,即便是此刻能拉住她的手,也仍旧觉得她离自己太过遥远,亦藏着太多他不知道的事。</p>
行医者不掺和家务事,太医亦然,他只是盯着裴涿邂的身后,又提了一句:“裴大人,这伤还是尽快处理罢。”</p>
裴涿邂这回终是应了一声:“有劳太医先为内子开出药方来,好叫下人将药准备着。”</p>
尹太医点点头,到另一边拿起纸笔来。</p>
他未曾料到过裴家夫妇情谊甚笃,离宫之时陛下特意叮嘱要将裴大人的伤好生疗愈,可到现在为止,他连裴大人的伤势如何都未曾看见,实在是担心办不好差事。</p>
药方写了出来,裴涿邂这才终于放开了苏容妘的手,随尹太医一同去偏室。</p>
被献血浸染的衣裳被随侍拿出去烧毁,屋中血腥气蔓延开,即便是打板子的人手下留情,但也经不住他骑马折腾了这般久远。</p>
裴涿邂因疼痛额角渗出细汗,青筋微有凸起,面上的血色也一点点褪去,但他此刻的心思却未曾放在身上的伤口上,反而是在思虑尹太医方才的话。</p>
头胎,怎会是头胎?</p>
能进太医院之人,医术都不会太差,若非诊出并非头胎,根本不会多此一举与他提出此事,可若全然相信,他还是有些犹豫,需得再寻个千金科圣手再诊断才好。</p>
他一直猜测宣穆的生父是薛夷渊,可细细想来,妘娘确实从未明着承认过。</p>
这孩子并非她亲生,她又为何要担下这未嫁有子的名声,甚至将宣穆护得比她自己的命还要重要。</p>
是故人所托,血缘亲友之子?还是说她当真如此心善。</p>
思及此,他陡然想起了县主。</p>
县主为何要将宣穆夺走,甚至此刻即便是明知妘娘已是他名正言顺的夫人,也要将妘娘置于死地。</p>
此事疑点甚多,不能随意揣度,免得定错了方向猜错了路。</p>
这边伤口处理过,尹太医出了一头的汗:“大人这段时日莫要沾水,忌食辛辣,像今日这种骑马的事可万不能再做了。”</p>
裴涿邂尽数都应了下来,他擅于忍痛,彼时若非是他面上没了血色,当真看不出他受了多重的伤。</p>
尹太医刚被送出府去,裴涿邂便叫随侍到近前来:“之前叫派出查夫人在杨州生平的人,可查出了结果?”</p>
随侍答:“当年清缴镇南王的事杨州百姓逃难的许多,此前的事已不可考,但在那之后夫人的踪迹也难查,查到的唯有两处,一来曾与一口技先生一同在茶馆做了工,但那口技先生亡故便再无消息,二来便是又为教书先生曾教过宣穆小郎君,但夫人在那处也没有住太久,算着日子,那应当是入京都前的最后一个住处。”</p>
裴涿邂敛眸深思。</p>
寻常人除了在外做工亦或者家主有人高升、发财,很难会有经常变动住处,毕竟主宅要守、家乡要顾。</p>
妘娘一个人带着孩子,怎会愿意一直漂泊?甚至似是有意隐匿行踪一般,否则怎会查不出踪迹?</p>
他摆了摆手,眸色晦暗不明:“继续去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