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侍气都不敢喘,紧张的额角渗出细汗来。</p>
裴涿邂森冷的眸光扫了过去,一步步向马车靠近,厉声问:“带走?现如今还在县主处?”</p>
随从应了一声是,裴涿邂上马车的脚步一顿,倏尔回头看他:“叫你们跟着她,你们就眼睁睁看着她被旁人带走?”</p>
“可那是县主,属下们不敢轻举妄动,这才来请家主定夺。”</p>
裴涿邂没心思去处置他们,也不去上马车,旋身拉过随侍身后的那匹高马。</p>
他忍着疼,翻身上马时压到了伤口,还是没忍住紧蹙眉头。</p>
“再带几个人随我一同过去。”</p>
与他一同入宫的随侍知晓他身上还带着伤,犹豫着要上前阻拦,却被裴涿邂扫了一眼,不敢再上前。</p>
回禀的人在前面引路,裴涿邂则打马速行,他只觉得耳边所有嘈杂之声尽数消退,只有他胸膛之中的那颗心狂跳的声音回荡,敲着他的理智似要逼疯他。</p>
紧张、忧惧……诸多情绪踊上心头,将他吞噬撕扯,唯有身上的疼让他清醒,尚维持着思绪稳下,思虑此事对策。</p>
随侍寻着同伴留下的记号带路,裴涿邂的下裳已被血色浸染,连带着半个身子都发麻,彼时苏容妘早已被县主从寺庙之中带去了旁处矮房。</p>
她手脚被绑着,口中塞了个帕子压住舌头,既吐不出来也说不出话,县主立在她面前,华贵的衣裙与破败的小院格格不入。</p>
她身上并没有多严重的外伤,但面颊却因为县主报复的一巴掌而火辣发疼。</p>
县主也有些纠结苦恼,她盯着苏容妘的面上来,想干脆直接这张脸毁了去,亦或者打断了手脚,免得她水性杨花的性子到了下面也不安分。</p>
只是她想着多年前,李潜用那双冷静无波的眼睛来看她,评了她一句:“浮朝,你何时有了这般恶毒的性子。”</p>
她不想让苏容妘到下面去告状,只能十分可惜地说上一句:“烧了她罢,能让她也因火焚而亡,算是她的福气。”</p>
苏容妘瞳眸震颤,心底的惊惧叫她奋力挣扎,只是手脚被绑的太过牢固,叫她一切的挣扎都变成了徒劳。</p>
眼看着县主缓步出了矮房,她身侧的丫鬟也不止从哪里弄来的稻草与荤油,直接洒在了她身侧。</p>
丫鬟做这种事还是有些心虚的,在对上她的凌厉急迫的视线时,没敢把稻草铺在她的头边。</p>
火折子扔在了地上,顺着她腿边的稻草一点点烧了起来,门外守着十多个人,皆穿着县主府护卫的衣裳,似在无时无刻地提醒着附近潜藏的暗卫——县主下的命,谁也不准违逆。</p>
眼看着屋的火越烧越旺,苏容妘只觉似回到了五年前的杨州。</p>
当初阿渊在火海之中,是不是也是这种感觉?</p>
她不怕死,甚至说早就不想活了。</p>
在娘亲过身的时候她就不想活了,是阿垣将她拉了回来。</p>
意识到阿垣已经丧命时,她也想就此跟着去了,但尚在襁褓之中的宣穆咿咿呀呀叫的不停,叫她为了这条荣姨娘换来的命,硬生生活了下来。</p>
事到如今,她似看到火光之中阿垣向她走来,似清流般的声音入了耳中淌过心间:“妘娘,撑不下去也不要紧,你已经撑得够久了。”</p>
可眼前之中场景变幻,她又似看到裴涿邂高大的身子坐在扶手椅上,广袖宽袍下,将宣穆踩在脚底,带着莫大的压迫,阴恻恻与她道:“你若敢死,宣穆给你陪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