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南表情明显变了变,他用了大概两息的时间思考宁王这句话的意思。
两息之后,他回答:“能。”
李叱起身,大笑着走了。
谢怀南连忙跟上去,一路把李叱送到大门口,李叱没回头抬起手摆了摆:“回吧,不用继续送了。”
然后就这样看起来那么随意的走了,从进门到离开,前后也没说几句话。
裘青连忙问了谢怀南一句:“怎么样?”
谢怀南却没有立刻回答,一直看着李叱的身影消失在远处。
良久之后,谢怀南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我连一个字的假话都不能说,宁王刚才只来了那片刻,却带着我去了一个地方。”
裘青好奇,那俩人明明就一直都坐在客厅里,哪有去过什么别的地方。
谢怀南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我好像是被宁王带到了一个分岔路口,一条路往左一条路往右。”
裘青问:“然后呢?”
谢怀南道:“如果我一念之差选错了走错的那条路上,可能都是谢家人的尸体。”
裘青皱眉:“宁王说的?”
谢怀南摇头:“宁王不可能说这些,也不可能会去直接灭了我谢家,宁王只是用两个问题,就让我看到了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
“我若选错了,宁王弃我不用,然后给宁军下令撤回大营,那谢家就真的完了。”
裘青问道:“可是谢秀手里,还有十五万大军呢。”
谢怀南道:“宁军一退,谢秀被前后夹击,他打不赢,而且他不可能再向杨玄机投降一次,所以必是死战之局,他越死战,谢家被报复的越狠,最终也是谢秀战败谢家也败”
裘青也重重的吐出一口气,他觉得聪明人活的真是太累了。
如果是宁王问他两个问题的话,他怎么可能会想到这么多转转弯弯的东西
。
两个人才回到院子里不久,外边就又来了人,这次来的不是一两个人,而是一营三百六十名宁军战兵。
看到这些士兵出现的那一刻,谢家的人全都紧张起来。
为首的宁军校尉从战马上下来,走到谢家大门口,朝着迎接出来的人抱拳道:“我是校尉马昭,奉宁王令,今日起归谢大人调遣。”
谢怀南这次是真的怔住了。
在刚刚得知宁军到了之后,他有那么一个瞬间以为,宁王还是要弃他不用了。
校尉马昭道:“哪位是谢先生?”
谢怀南上前:“我是谢怀南。”
马昭道:“宁王让我转告谢先生一句话做个票号的大掌柜委屈了,那种小事你愿意安排谁去做就安排谁去做,但你不能去,明日就到节度使府去见燕先生吧。”
谢怀南一揖到地:“臣,谢主公!”
第二天一早谢怀南就到了节度使衙门外边等候,他没有进门,到的时候天都还没有亮呢。
结果才到,节度使衙门里就出来个小厮,说节度使大人请谢大人进去。
谢怀南这次,确实是没有想到。
进去之后,直接被引领到了后边书房里,燕青之看到他来了,哈哈大笑:“来吧,跟我一块吃早饭,然后随我去办件事。”
这天还黑着,节度使大人却已经要出门去办事了。
似乎是预料到了谢怀南会早到,所以桌子上明显是两个人的饭菜,两碗粥,几样腌菜咸菜,一碟腐乳,一盘热乎乎的白馒头,还有几个咸鸭蛋。
这就是一位封疆大吏的早饭?
谢怀南心里不免震撼。
“大人,咱们一会儿去办什么事?”
谢怀南也没有浪费时间去客气什么,也不矫情,坐下来拿了个馒头就吃。
他这般聪明难道还看不出来,节度使大人是一位雷厉风行的人,对时间极在乎。
他虚头巴脑的客气一会儿,那是在耽误节度使大人的时间,会令人不喜。
“武先生今日要离开豫州,赴青州任节度使,我们去送送他,噢,忘了告诉你,武先生之前是豫州节度使,我是暂代。”
燕先生一边吃一边说道:“送了武先生后,你随我去熟悉一下,武先生离开之后会有许多事要操办,我一个人分身乏术,你得帮我。”
“是!”
谢怀南立刻应了一声,然后低头快速吃饭。
没多久,燕先生和谢怀南已经上了马车,然后谢怀南又震撼了一下这马车里,放着许多卷宗。
他才坐下来,燕先生就指了指其中一摞卷宗:“你看那些,我看这些,路上时间有限,能看多少看多少。”
谢怀南打开这些卷宗看,此时才真正的震撼起来,是那种让他颠覆了人生观念的震撼。
他所看的卷宗是各地送上来,十卷之中有至少八卷,一笔一划,皆是民生。
他偷偷看了燕青之一眼,燕先生看的很快,看完一份就放在旁边,却没有放在一起,而是分成了三摞。
谢怀南懂了,于是也开始看这些卷宗,也是看完一份放在一边,也是分成三摞。
燕先生看了看他,然后就不由自主的笑起来。
到了地方,燕先生把其中一摞拿起来,下车后递给身边官员:“现在去办这些,我已经批示过。”
他朝着谢怀南伸手:“把你的给我。”
谢怀南没有丝毫犹豫,把其中一摞递给燕先生。
轻,重,急。
谢怀南深呼吸,抬起头看了看,太阳刚刚从东边升起来,红彤彤的。
可真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