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千的话，让李承赫面色愈发铁青。</p>

什么病症需要靠每日饮用鹿血来疗伤？简直闻所未闻……</p>

他虽给太医院下了死令，一日寻不出病灶一日不得离宫，但他也知道太医院那群酒囊饭袋的本事，并不打算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p>

其实想来，绾儿死里逃生之事，本就疑点重重。</p>

必死之局，将死之人，能够起死回生，怎么可能不留下致命的隐患。</p>

可惜他从前脑袋里尽是绾儿回来的惊喜与侥幸，从未多想，这些年，更下意识地回避这个问题……</p>

一直拖到今日，绾儿病发，那一直试图去掩盖的草纸，终于被揭破。</p>

“去崆峒山。”</p>

李承赫深吸一口气，眸光斐然，断然道。</p>

“你带人去崆峒山走访，务必打探出黄神医的下落。”</p>

“绾儿是被他救活的，他那边肯定知道绾儿身体的详细情况。”</p>

“朕曾答应过黄神医，不再去崆峒山叨扰他老人家，可如今绾儿的身体，实在等不得……”</p>

跪在地上的越千领命应下，只是神色，有些迟疑。</p>

“陛下，鹿血之事只是猜测，也许……”</p>

“没有也许！”</p>

李承赫眼底闪过一抹凛然，“朕绝不允许她的身体出现任何意外。”</p>

……</p>

次日一早，谢绾到西山祭奠时，已不见昨日的狼狈与失态。</p>

她接过环佩手中的扫帚，将那围在墓碑附近的积雪扫尽。</p>

斐玉珩死时留下遗言，要将他的骨灰洒在西山，可谢绾怕没有坟墓，亡魂无法被牵引着入地府，便自作主张留了一捧，葬在这处风水交汇之地，又为他立了一块无字墓碑。</p>

半蹲在墓碑前，谢绾将贡品和祭祀之物摆好，用火石引燃。</p>

“斐兄，冬至了，给你送些衣裳和吃食，即便地府冷寒，你也能暂得温暖，”</p>

烟火，在墓碑前徐徐升腾。</p>

那跳跃的火焰中，谢绾的思绪渐渐平静下来。</p>

原本，她准备祭拜过旧友之后，就离开京城的。</p>

可昨日撞见了乾儿的秘密，她怕自己的贸然离开，会让乾儿变本加厉，将来于天下于民众不利。</p>

而且，生死蛊蛊毒已发，她也没有几年可活了。</p>

不如就这么在宫中老死去吧。</p>

……</p>

等烟灰燃尽时，谢绾身旁一直被拘着的斐香衾，也暂得几分清明，挣开了宫人的束缚。</p>

看着那一座无名的墓碑，眸中流露出一抹哀伤。</p>

“兄长……”</p>

她呆呆地跪坐在地上，似是想起了从前，不过一会儿，便又哭又笑，像个疯子一样，拿头去撞那墓碑，被眼疾手快的环佩给拦住。</p>

“要死回你冷宫死去，你兄长怎么死的你不清楚？生前不得清净，死后你还要脏了他的坟？”</p>

斐香衾被骂得浑身一僵，不再动弹。</p>

谢绾的眸光回转，落在她身上后，轻叹一声。</p>

“你这样活着，倒还不如死了。”</p>

“这么多年的囚禁和折磨，也为难你了，今日在你兄长墓碑之前，便给你个痛快吧。”</p>

今日，将斐香衾带来，为她梳洗打扮，不过是为了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好让她干干净净地下去。</p>

谢绾挥了挥手，宫人从那箱笼中取出见血封喉的毒酒递给她。</p>

在斐香衾惊恐的眼神中，谢绾走近她，攥住了她的下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