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大戏(1 / 2)

赵军平常沉默寡言的,那是他不愿意开口,但是他真有心算计的话,那场面就冷不下来,怎么说也是混过最多酒场和饭局的人。

厨房里香味一阵阵飘散过来,在座的绝大多数都还饿着肚子,赵军便提议先吃饭,吃完饭再好好说道说道今天的事。

毛家人自然是没有胃口,去了赵明房间。

赵大强却没有跟着,赵大强在毛兰花那里是天,在整个上湾赵家却只是个小老弟,还是曾经半入赘出去的末枝,在赵家族里人都过来时,他就只有陪着听话的份。

这事赵明还能说有些无辜,其他人特别是毛家人,在场的都不太在意,因为从毛兰花那里算,毛家就不算赵家正经亲家。

毛兰花虽然给赵大强生了二女一儿,可他们没有摆酒更没有打什么结婚证之类的,顶多只算赵大鹏这个入赘出去的赵家子在外招惹上的风流债,得亏余家没人了,要不然当年就要和赵家掰扯这事。

后来赵明做了小学老师,也算是赵家这几辈人中唯一的做学问的人,所以当初赵大强找到赵家,说想回上湾村,赵家同意了也帮扶他们重新在上湾村落脚。

可赵大强他们一回来就赶上分开单干,这土地按村划分的,村里在按人口平分,他们赶这档口回来,其余所有人都会少上一两分田地。

所以别说其余上湾村的人,就是赵家本家也对他们很有意见。

至于毛婷婷这个新妇,就算再信誓旦旦说是赵军胁迫她,赵家人其实不在意这起因经过,他们看到了结果。

结果就是因毛婷婷这个风评差的女人在中间做搅屎棍,搅得赵家两兄弟要彻底反目了。

世情就是如此,哪怕这事中,真的是赵军和毛家女各占一半错,大家眼睛只会盯着犯错女方,进行放大苛责。

赵家人对毛家人完全没有对姚家人那份重视或者说在意,毛家人看在眼中,可因为毛婷婷那些事,他们没有底气发难。

而最憋屈的要数毛兰花了,她像在荡秋千似的,昨天还高高扬起,今天就被打落谷底。

她儿子那么有出息,眼看着要去镇上教书了,以后说不定还会去县里去省里,可她在爹娘劝说下或者说是强迫下,只得认下毛婷婷这个儿媳妇。

因为前面赵军停了毛家人猪肉供应的事,毛兰花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回娘家,所以毛婷婷在前湾村闹得最轰动的那段,毛兰花并不知道。

毛兰花知道的都是几年前的陈年旧事,可这样的事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不会因为过去几年就不存在了,毛兰花更不可能当作没发生,哪怕她堂嫂再三保证,说侄女这些年已经管教得很严厉了,毛兰花心中也有根刺。

可不管毛兰花多憋屈多不甘,她最终点头认下来,谁让她没有亲兄弟,她爹娘百年之时都得堂哥或者侄子来摔盆。

还有一点是,堂嫂说以后就真正是一家人了,之前她在毛家借的钱就一笔勾销了。

没了七八百块钱的债,按说毛兰花心中会舒坦一点,可别忘了这个债她本就打算赖掉的。

现在却要用卖儿子来抵这份债,能叫毛兰花不挠心挠肺似的抓狂吗?

而屋里的赵明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毛家人讨论的点是最起码让赵军把这两间房屋让出来,当然能让他把赵家剩下的债还掉是最好的,这样以后赵明小两口过日子也轻松些。

此时的赵军却去了厨房,他来看看先前他在厨房熬的粥好了没有。

好在那边炉子早就封死了,粥熬得粘稠香糯,赵军拿来干净的抹布端了起来。

赵家大房伯娘带着几分试探地问他是不是端去给姚家闺女垫垫肚子。

赵军很自然地点头,道她肯定饿了。

伯娘便语重心长劝了一句“既然她是你大费周章娶回来的,那就好好对人家姑娘。人心是肉长的,你好好对她,她就会好好跟你过日子。”

先前姚家姑娘跑出来的模样,这大伯娘也看见了,可怜见的。

可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只要那姑娘不死钻牛角尖,过了心上那道坎,和赵军把日子过下去,赵军是个能干的,她转个弯来了以后的日子就不会差。

赵军虚心听了,认真点头道“伯娘放心,晴天是我竭尽全力娶回来的媳妇,我自然会对她好,我们会好好过日子的。”

当初赵军出世,这位伯娘可是亲手抱过的,余毓秀生前也为赵家好几个孩子取过名字,这么些年赵军像个野孩子似的孤苦伶仃的,如今也算有家了。

“好好好,赶紧去吧,别让人姑娘饿着了。”

房里只有姚晴天母女,赵军端着粥进来像没事人似的很自然地冲姚母又喊了声妈。

然后把炖罐放到桌上,去床边将嘟着嘴的姑娘,不是姑娘了,是小媳妇。

赵军将很明显还没消气的小媳妇抱起来放到椅子上坐着。

姚母虽然此时恼恨上了赵军,可她思想特别传统,女儿已经和赵军同房了,她只能是赵军媳妇,那赵军便是她女婿。

而此时她打量着两人的相处模式怎么觉得不大对劲的样子。

赵军把炖罐盖子掀开,开始舀粥。

姚晴天看了一眼娇嗔道“昨晚还有鸡汤喝呢,今天就成白粥了呀?你这未免也太前恭后倨了吧?”

赵军将粥搅拌着放凉,轻声哄道“你喉咙哑了,昨晚又……你乖,今天先吃清淡点,明天往后,你想吃什么都行。”

姚晴天拿过勺子又嘟囔了一句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不要老把那个字放在嘴边,把我当孩子哄。”

赵军笑了笑,没说什么,伸手又揉了一把媳妇头发。

出去之前再次喊了姚母一声妈,让她跟着一起去外面吃饭。

姚母看了眼眼中带笑的赵军又回头望了望坐在那乖巧喝粥的女儿,有些糊涂了。

“你先去,我等等就来。”

也不再说留下来陪伴女儿的话,她看姚晴天这会好的很,还能挑三拣四。

赵军出去过后,姚母好半天还回不了神,望了望四周,这精心布置的房间和女儿身上眼生的衣服,让姚母脑子里升出个离谱的想法。

“你们……你们”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而姚晴天却不甚在意似的耸了耸肩“大概就是你脑子里想的那样。”

姚母这下震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她坐过去,再次看了看关上的房门,压低声音结结巴巴问道“真是你们……你们俩设计的?你们这也太胆大包天了……”

相比姚母的不敢置信,姚晴天淡定得很。

她懒得装了,姚母又不傻,她还能大咧咧说出去?

姚母想前想后,然后盯着姚晴天问“那刚刚只有我和你大嫂在屋里时,你怎么还那样说?”

“你是你,大嫂是大嫂,嫂子也只是嫂子。”

姚母内心是心疼女儿遭遇的,可迫于现实舆情,再无奈她也只有认下赵军这个女婿。

陈玉不一样,她心中只会权衡算计得失。

原本姚晴天还想看看二嫂是个什么想法,后来想想算了,人心是经不起算计的,她也没必要过于在意。

姚晴天在姚母这里挑明,也是散发一种信号,她不再是那个驯良乖顺听话的女孩儿了,她有自己的想法,父母不再是她的天,她可以自己撑起一片天,她甚至可以连娘家人也一起算计上。

这很颠覆姚母一贯以来的认知。

姚母出去吃饭了,虽然赵家人招待殷勤周到,她却从头到尾食不知味。

赵家人自然以为姚母在忧心闺女将来,也理解,纷纷宽慰保证地说了一大通。

吃完撤席,赵家女人快速打扫了现场的卫生,然后退了下去,只余赵家大伯娘婆媳二人在场陪同。

毛家人也喊出来了,这事是要当面锣对面鼓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毛家人以毛兰花为主力一上来就一盆盆脏水污名往赵军头上扣,说得赵军简直是个人神共愤的存在。

姚家这会完成站在赵军的立场上了,姚家长媳不像毛兰花那样满口脏话,却是句句在理字字诛心。

陈玉抓着毛兰花这个后娘在下湾村时如何苛待甚至是虐待赵军的事实一条条反驳,将毛家人的指控全都堵了回去。

所以哪怕赵军真如他们说得十恶不赦,那也怪不得赵军,谁让他命苦,碰到了这么个恶毒的后娘。

有道是养不教父之过,今日种种,追根到底还是后娘虐待、赵家放任,方酿成的恶果。

“无辜的是我们家晴天!”

“不是我这个做嫂子的自夸,但凡去我们村打听过,就知道我的话没一句虚的,晴天最是驯良不过,能干又乖巧,我们姚家精心教养的好女孩儿,因你们赵家双媒四请,诚意满满地嫁过来,却平白遭受了这样的事情。”

毛兰花同陈玉这个晚辈你来我往的,哪怕她再会胡搅蛮缠,最后却句句落了下风,因着她也好,毛婷婷也好根本就站不住脚的,说谁谁惹火上身。

陈玉一点面子也不给毛兰花留,但凡她提房子财物之类的,陈玉就能将她老脸都扯下来。

不同于毛家人,姚母端坐在那里自始至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姚母其实是心虚,在场没人知道这事是她女儿和赵军主导的,可女儿却让她知道了。

她只能坐在那里看着大儿媳冲锋陷阵,给两个始作俑者争取利益。

赵家人不知道啊。

姚家作为百分百的受害者,态度如此隐忍克制,而毛家简直是一脉相承的胡搅蛮缠,这么一对比,毛家人的嘴脸太难看了。

如今时代不一样了,赵军不再是什么杀猪佬,他现在叫个体户,还走出来农村在镇上立住了脚跟,上下几个村也不会有几个能比他有出息有前途了。

赵明是老师,可有这么个娘这么个媳妇,他的未来也看得见,村里小学大概就到头了。

就不认这些,单说这身份,赵军是老大,正经的婚生子,赵明……不说也罢。

这事赵军有错,却情有可原。

如此,赵家大家长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