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不解的看向甘氏:“这个时候,他们不安排灵柩出宫的事,怎么过来了?”
甘氏苦笑一声:“不过是不同意宗室南迁,跟我这里磨牙呢。你先下去吧。我来应付就好。”
林雨桐出去的时候,跟几位大人走了个面对面,相互见了礼,林雨桐退到一边让几位大人先进去。她这次抬腿往台阶下去,隐隐约约的还能听见甘氏的声音:“……什么叫朝廷不在了?皇室不在了?只有本宫在,只要云隐在,只要各位在,这朝廷就在,这天下就在……”
很慷慨!很激昂!听了就叫人觉得热血沸腾,恨不能大干一场,成为支撑这江山的国之柱石!
林雨桐朝后看了一眼,甘氏确实也有许多她要学的东西。
睡了整整一天,傍晚的时候,林雨桐才起来。美美的吃了一顿,就拾掇拾掇准备出门了。这一次,是不带三喜的。宫门口,文采牵着马等在一边。
“殿下1文采低声道:“人都已经到齐了,在城门外候着呢。”
林雨桐点点头,翻身上马:“那就走吧1
宗室中好些人,为了不耽搁上船,白天的时候就陆陆续续的出了城了。想早一步在船上安置。毕竟狼多肉少,船少人少,想上船想有好位子,可不就得占个先吗?
而今儿晚上,主要是重要的宗室带着永康帝的灵柩,该有的礼仪总得走个过常
骑着马,朝拉着灵柩的马车行了过去,瑜亲王这次对林雨桐没有好脸色。亲孙子死了,连个好好安葬都不能。要不是林雨桐将那位子让给孙子,他何至于就这么去了。
因此见林雨桐过来,劈头盖脸的就道:“看来当初没叫你记在宗谱上,算是对了!对陛下没有一点孝心……”
“是啊1林雨桐打断他的话,言语难免刻薄了些:“陛下喜欢有孝心的,那想当孝子,又有孝心的,不是被先帝召唤了去了吗?瑜亲王府的家教果然是好,要不是您将孙子教导的如此纯孝,陛下怎么看得上呢?”
瑜亲王几乎气的一个倒仰。这不是新伤口上撒盐吗?
林雨桐心里有事,没时间跟他磨叽,下马就坐在载着灵柩的马车的车辕上,只等着启程。
文采跟在她边上,低声道:“后面紧跟着的是皇后的凤辇,再往后是大长公主府的马车……”
“嗯1林雨桐朝后看了一眼,“分出一只眼睛盯着他们。”
文采不明白这位的意思,但还是应了一声,她叫做什么,自己就做什么。
林雨桐坐在车辕上,也不懂这些礼仪程序,只静静的等着。看着前后打着白幡,又是纸扎,整个车队来来往往的,都是穿着孝服的人,灯笼用白纱糊的,上面贴着白纸,白纸上写着大大的‘奠’字。夜色深了,这在风中摇曳的白灯笼,瞧着总叫人觉得心里发寒。
白天是不敢走的,就怕扰乱人心。可这事哪里能掩盖的住,京城里只怕也都传遍了。林雨桐拍了拍棺椁,永康帝这个皇帝做的,真是有些悲哀,就连死了,都不得消停。如今的人,都讲究个死后哀荣,可他一个帝王,活着也就那样了,死了也当了一回弃城而逃的糊涂君王。他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事,就是不该招惹甘氏。也不知道,他那些日子躺在棺材里死不了也出不来的时候,心里都在想着什么。
她这么乱七八糟的想着,车队就动了。
官府清道净街之后,是没有百姓随意走动的。两旁只有五城兵马司的人,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站着,就怕发生个意外。
出了城,文采跟林雨桐打了一声招呼,就脱离了队伍。
林雨桐则毫不避讳的靠在棺椁上,裹着大氅,将自己给包严实了,后半夜的时候扛不住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虽是睡的不踏实,但也比硬挨着强些。天微微还不亮的时候,就到了码头了。请灵柩上船,就有人摆上供桌。林雨桐跪在一边,看着灵柩被安置在船上,这才起身。
随后,就是站在一边,看着众人上船。皇后和大长公主一家,都上了载着灵柩的船。其余的人,就乱糟糟的,也看不出什么。猛地一扭头,就见人群里,金守仁正指挥着人往船上搬行李,而他的边上,是齐朵儿。有个抱着孩子的,林雨桐还以为是元哥儿的奶嬷嬷,却不想等看到正面的时候才发现,那个有些发福的抱着孩子的,一身下人打扮的,是林雨枝。
见林雨桐看过去,林雨枝眼睛亮了一下,想过来,似乎又在忌讳什么。
林雨桐就将头扭过去不看,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她自己看不破,谁说也没用。
场面乱糟糟的,钦天监算出来的吉时马上就要到了。时辰一到,上不去的就走不了了。
等太阳跃出来的时候,几十艘乱糟糟的船就动了。
“殿下1文采牵着马站在身后,“咱们的人都已经动了。”
林雨桐翻身上马,打马从码头离开,顺着跟运河平行的路,追着船而去,“咱们得利索点,得赶在子时之前到梅南村。”
“时间上来得及。”文采跟林雨桐并驾齐驱,“冯源和姜中两位将军带着的都是精锐,温家的女将伸手也不凡,他们昨晚就绕路赶去梅南村了,今儿天黑前,一定能赶到。”
可是旱路毕竟不如水路快。水路走的是直线,旱路七拐八绕的,时间很紧迫。
路上没来得及吃东西,都是随手买点干粮,抽空往嘴里一塞就完事。即便是这样,等天黑下来,才赶到梅陇镇。
“那个梅南村估计不大,咱们的人估计也买不到吃的。”文采指了指一边的馒头铺子,“要不属下去买点馒头包子烙饼什么的……”
林雨桐搓了搓脸,扔了一荷包金豆子过来:“有多少咱们要多少。快去快回。”她这会子倒是真的不是很着急了。按照时间算,船队还有一个时辰左右,大概是亥时前后才能到达梅陇镇。而那个时候,自己怎么也该赶到梅南村了。
正想着,文采就过来了。马上的褡裢本就不小,他就整整买了两个褡裢的吃的。得有一百多斤的样子。
林雨桐接过一个,放在马背上,“行了,差不多够吃了。”
文采将自己手里的褡裢放置好,就赶紧上马,远远的听见一个粗粝的声音在问馒头店的掌柜:“买馒头,有多少要多少。”
又听那掌柜的道:“对不住客官,刚卖完。”
“卖完了?”那人明显的愣了一下,“一点都没了?”
“那个买馒头的客官还没走,要不你去问问,看能不能匀点出来。”那掌柜的说着,就伸手朝这边指过来。
那买馒头的汉子也跟着看过来,林雨桐就道:“赶紧走吧,省的纠缠。”
文采应了一声,打马就走。
林雨桐朝后看了看,却见那汉子已经不见人影了。她有些奇怪的问文采:“这个点了,谁跟咱们似得,买这么多馒头做什么?”
文采愣了愣,“总不至于跟咱们一样,半夜干活吧?”
林雨桐心里咯噔一下:“咱们快走,尽快赶到梅南村。”
文采心道,难道她怀疑刚才那买馒头的也是急着往梅南村去的。难道今晚要伏击的就是这么一伙子人。
等到两人到了梅南村,已经是大半个时辰以后了。
“几时了?”林雨桐一下马,就问等在一边的姜中。
姜中骚包的从怀里掏出怀表,凑近有火折子照着看了看,才回道:“还差一刻钟就亥时了。”
还好!还好!时间还早!过了亥时,才是子时!时间还算充分。
“还差一个就是亥时了1梅陇镇外的河边林子里,明空看着夜色里犹如银子流淌的河水,叮嘱道:“都打起精神,给我盯住了。”
后面响起应答声。紧跟着,就陷入寂静。
夜里的风大的很,船顺着水而下,远远的就等看见船头挂着的白灯笼。越来越近了,眼看就到了跟前了,突然,河对面猛地就亮起了火把,紧跟着,船像是受到指挥一样,全都毫无征兆的就停了下来。
明空的弟子轻声道:“跟咱们得到的消息一样,船果然在这个地方停下来了。”
这是当然!老道费了那么多心思,船上的船夫只怕都是他们的人。
“仔细看着。”明空一眨不眨的看着河上的动静。
不大功夫,河对面出现一条船,朝大船靠近。船上的人都举着火把,倒也能叫人看个分明。
“这是没打算杀人吧?”弟子轻声问了一句。
明空点点头:“要想杀人,光是船上的船夫放把火,这些人就都跑不了。如今没有动静,那么只能是……了虚真的打算挟天子了1
话音才落,就见河上亮起了许多的火把,而这些举着火把的人,都坐在小船上。这船不大,一个小船也就能载四五十人,可这十多艘船,人数就不算少了。一个个手里拿着刀,顺着大船上抛下来的绳索往上攀爬,转眼,就都弃了小船,登上了大船。
明空看着站在一艘大船的船头,一身黑衣身形有些消瘦的了虚,轻轻的说了两个字:“放箭1
箭头上带着火磷,射出去后火光四射,落在船上,一见风,四处都起火。
顿时,尖叫声四起!
而林雨桐跟着众人往肚子里塞了两馒头之后,就藏在河边的梅树林里,静静的等着。她朝河对岸看了看,问冯源道:“对面什么情况?”
冯源低声解释:“这一片的地形我看过了。河对面就是一大片河滩地。人不能靠近,船就更不可能靠近了。所以,那里没有藏人的可能1
林雨桐皱眉,扭头问姜中和黑玫:“周围你们确实都好好看过了?”
姜中似乎觉得林雨桐小看了他,不服气的道:“咱老姜也是沙场上的宿将,连斥候这点差事也做不好?我敢拿脑袋担保,除了咱们,这里没藏什么人?”
黑玫也道:“我叫两个姐妹去挨家挨户的问过了,村里没什么外人来过。”
林雨桐掐算着时间,“这都到亥时了,怎么可能还没到?哪里出了意外了?”
“是不是情报错了?”冯源直接问了一声。
“不会1林雨桐直接道。何嬷嬷在甘氏身边,只要不是她听错了,怎么可能出问题?再说了,以何嬷嬷的性子,要是没听清楚,又怎么会贸然的告诉自己。至于说骗自己,就更谈不上了。没道理嘛!
正想不明白,就听文采喊了一声:“您看那是什么?”
林雨桐抬头,就将河面上顺水飘来几个黑点,“是人?还是别的东西?”
姜中却已经朝上游跑过去看了,不大功夫,就喊道:“奶奶的!哪里来的这么多小船?上面一个人都没有1
林雨桐面色一变,这还真是情报错了。
正想不明白,就听黑玫喊道:“那是什么?火1
林雨桐抬头,就见一艘艘火船顺着河道快速的漂了过来……